叔伯們都熱情的過來向我和付真光敬酒,付真光也沒拒絕,喝了不少。

直到深夜,所有人才散去。

那一天我睡得很早,醒過來都是第二天中午了,我迫不及待的去了付真光住的那一間屋子,卻已是人去樓空,付真光早就沒了影子,在破舊的桌子上,一塊磚頭,壓了兩本書和一封信。

人是很奇怪的生物,有的時候不知道珍惜,沒有了又想起別人的好來,我就是這樣,跟付真光修煉的時候,恨不得這輩子都見不到他才好,可真的看不見了,心裡又酸溜溜的難受,畢竟好幾年了,每天都能看到他那張不著調的13臉。

我挪開磚頭,拿起付真光留給我的信,我從來沒想過付真光的字能寫的這麼好看,行雲流水一樣,看著就讓人舒服,上面寫著:“小航,師傅我走了,老子也不能陪你一輩子不是,你並不是天生的陰陽眼,不過是生辰八字不好,陰氣較重,加上年紀小,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東西,你也別擔心,是十四歲以後,你就基本看不見了。”

“你要跟我學符籙之術,基礎都教給你了,至於有什麼成就,就看你自己的了,山上修道,紅塵練心,天地萬物皆是道,你師傅我是不會老死在山中的,另外多說一句,老子說走就走了,你要不服氣,有能耐你來找我啊對了,我給你點東西,還留了兩本書,你要仔細揣摩,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以後不用符籙則可,要是用了,丟了我的老臉,老子就弄死你,付真光。

我拿起黃紙下面的兩本書,紙張很粗糙,用白線縫起來的,是付真光自己做的兩本書,一本叫五行理論基礎和實踐應用,一本叫做,符籙百科大全,書都挺薄,還沒語文課本厚,上面密密麻麻寫著小字,我拿著書,有些懵逼,付真光說給我留了點東西,可桌子上除了這兩本他自己寫的書外,也就沒什麼東西了啊

我有種哭笑不得的情緒,老東西走都走了,還給我玩了這麼一手,留了東西也不說在那,讓我自己找,一瞬間我心裡對他的留戀頓時就輕了幾分,無可奈何的去找,找了小半天才在殘破的床下里面找到一個小小的布包。

開啟一看,裡面有一古香古色的小盒,特別小,裝的是硃砂,還有一杆狼毫,一疊黃紙,一塊小小的木製印章,黑漆碼乎的,有些地方還有破損,跟從灶坑裡扒出來的一樣,上面纂刻著四個小字,通冥玉金牌。旁邊還有張小小的紙條,通冥玉金牌,申制章奏,發遣符貼,鍊度亡魂,傳送野鬼,開幽啟明,佩之大吉。

看到印章,我心就又有點酸溜溜的了,付真光留下這枚印,雖然沒明說,也知道是他給我準備戴在身上的,跟之前的護身符一樣,都是保我平安,不讓我看到那些死人的法器,這老東西,明明是好心偏偏就不會好說,淨出些么蛾子。

我把印章用紅繩繫了,戴在脖子上,拿著兩本書很是楞了一會,過了半天才走出廟門,出了門,忍不住看了看天空,清風幾許,白雲悠悠

付真光走了,我一個人在山神廟外呆呆的看著天上的白雲,坐了一整天,此後我經常會來山神廟,希望有一天他會突然出現,可付真光卻再也沒有出現過,慢慢的我也就不報希望了,日子恢復了正常,戴上通冥玉金牌,再也沒有出過怪事。

小學畢業後,我開始到鎮子上住宿讀初中,回家的時候漸漸少了,功課也漸漸多了起來,付真光留給我的痕跡也越來越輕,雖然每到暑假,寒假,我都會拿出他留給我的兩本書研究一下,可隨著上高中之後功課越來越重,他留給我的東西也就很少去接觸了。

轉眼就到了高考,對於我這種山村的孩子來說,改變命運的機會就在這一年,我不想老死山中,更不想一輩子只當個看林員,所以我學習很努力,可學習這種東西也是靠天分的,有的人整天玩,臨近考試的時候,複習一個月就能考個好成績,有的人,整天努力學習,考試就能考個啥也不是,很顯然我就是後面那一種,再努力也玩不過命運的安排,在我苦熬了整整一年後,考的分數簡直和是慘不忍睹

於是我很悲壯的上了一所專科學校,還是美術專科學校,我的分數別說一本,二本,三本的邊都夠不著,只有這所學校不分好歹,給錢就能上,還說,只有今天有這個政策,明年給錢都不一定上得了。

我實在沒有信心明年繼續考一年就能考出好成績,纏著我爸讓我上了這所專科學校,之後的事情就簡單了,報名,交錢,等待通知書。

紅色的通知書拿在手中的時候,我並沒有感覺多高興,身上卻是一陣輕鬆,城市裡的生活對我還是有吸引力的,畢竟,我還從來沒有看過真正的高樓大廈,我也要成為其中的一員了。

那個暑假我不停的看電視劇,看城裡人是怎麼生活的,經常去鎮子上,買幾件看上去不那麼土的衣服,對於我的大學生活,我充滿了,期待,緊張,不安和憧憬,在我焦躁的等待中,終於等來了開學。

在我離開村子的頭一天,我又來到了山神廟,來到了那條山溪裡的青石上,我知道短時間我是回不了家了,恐怕也沒有時間再來這裡,我坐在上面傻乎乎的看了白天的白雲,然後對著付真光經常躺著的地方,唸叨:“師傅,我要去上大學了。”

其實我有很多話想說,可近十年沒有再見到付真光,知道恐怕這輩子也很難在見到他了,說到這就說不下去了,想了想,對著他躺著看金平梅的青石磕了三個頭,站起來對著天上的白雲揮了揮手,那是對往事的一個告別。然後昂首挺胸不在回頭。

大學我來了,學姐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