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他怎麼還不醒?”一個被火光映紅了臉,長相頗為清秀的少年,皺著好看的眉,輕聲問到。

“少爺我怎麼知道,沒準是死了。”另一少年長相清秀,眉宇間卻多了一絲英武氣,做書生打扮的少年翻了翻手裡的魚,有些不耐煩的隨口應到。

“少爺,人家還沒死呢,氣息綿長,就是人有點涼了。”皺著好看眉頭的清秀少年,來到那個躺著的少年人身邊,清秀少年伸出手探了探鼻息,摸了摸臉色慘白少年的臉,有些吃力的把他挪得離篝火更近一點。

“雲苓啊。”英武少年姓趙,名君雅,用餘光看了看自家書童的手,隨手拾起一根枯枝翻了翻火,然後把枯枝丟進火堆裡,又翻了翻手裡的魚。

“怎麼了,少爺。”小書童雲苓回了自家少爺一句,目光卻依舊停在那個臉色蒼白,模樣卻是極好看的劍閣弟子臉上。

“人與人的體質是不一樣的,少爺我斷定,他大抵是死了。”趙君雅遺憾的搖了搖頭,發現自家書童根本沒看他,隨即撇了撇嘴,從身後的包袱裡摸出一隻瓷瓶,小心的抖手把瓶中的細鹽均勻的撒在烤魚上,目光卻仍停在自己書童那雙摸著昏迷少年額頭的手上。

跳動的篝火火光照進少年書生的眼裡,不斷起起伏伏。

“少爺你又騙人,當初我養的旺財也是,人家明明在冬眠,少年卻非說它死了,要燉了喝湯!”雲苓有些生氣,覺得自家少爺嘴巴太毒,以後肯定會吃大虧,於是以自己的悲慘經歷反駁自家少爺。

小書童舊事重提,自知理虧的趙君雅不由得低了三分氣,“少爺我幾時騙過你?都說了王八燉人參大補,你從小身子骨就弱……”

“那也不差那一口,少年你就是饞我的旺財了!”小書童越說越氣,睜大眼睛,瞪著趙君雅,氣的像只被戳了一棍子的河豚。

“……嘿,陳年舊事你提它做甚,況且最後是誰一邊哭鼻子一邊就著米飯吃了三大碗?”

“這……那都怪少爺做的太好吃了!”

“……”

“雲苓啊,咱們誰是少爺,誰是書童?”趙君雅覺得自從自家書童撿到那個奄奄一息的傢伙以後,對待自己的態度就有些不對了,他覺得十分有必要讓雲苓深刻的認識到身為一個書童所需要具備的態度。

“少爺這話說得真奇怪,雲苓自然是書童。”

“那少爺騙過你沒有?”趙君雅又問道。

雲苓想了想,頭搖成了撥浪鼓:“除了旺財的事,少爺從沒騙過我。”

“……那好,明天咱們就得走了,這小子是死是活都不是我們能管得了的,照顧他一天一夜,也算仁至義盡了,你明白嗎?”趙君雅把魚翻了個面,撒上了辣椒麵和孜然。

“可是……”雲苓嚥了口唾沫,目光終於從蒼白少年的臉上移開。

“沒有可是,別以為少爺我不知道你又在想什麼,你是看人家長得漂亮,又想撿回去養著。”

“但是,雲苓啊,你連少爺我都照顧不好,哪有閒心去管別人?聽話,回去之後少爺送你一隻金王八,現在吃完魚,乖乖睡覺。”趙君雅把烤好的魚遞給自家書童,以不容置疑的語氣說到。

雲苓好看的眉頭舒展開來,盯著自家少爺的眼裡帶著些許嫌棄,可烤魚實在是太香了,他的眼裡已經放不下其他東西,少爺說的話,自然左耳進,右耳出。

“明天挖個坑把那傢伙埋了吧,就算今天死不了,明天也該硬了,好歹是個名門弟子,總不至於讓人家曝屍荒野。”趙君雅隨口吩咐一句,轉移了話題,旋即便埋頭對付手裡書童烤的白味魚去了。

趙君雅咬了口肉,形同嚼蠟,唇不沾齒,神情苦悶,自家書童的手藝還是一如既往,爛的出神入化。

小書童雲苓聽聞要埋了眼前的美少年,興致不高,滿臉遺憾,那俏少年明明就還有一口氣,怎麼能說埋就埋了呢?

待咬下一口烤得酥脆香辣的魚肉,便眯著眼睛,讚不絕口,“少爺,真好吃,不愧是少年,硬是要得。”

一口魚的功夫,什麼俏少年,什麼旺財,全拋在腦後了。

“哼哼,那當然,你家少爺我的手藝,放眼天下也是一絕,可不是誰想吃就能吃到的。”趙君雅看著滿嘴油光的書童,得意洋洋的自吹兩句,嘴角上揚,雙唇蓋住牙齒,咬了一口魚,糊了一嘴炭。

人與人的喜怒並不相通,至少月下破廟裡吃著烤魚的主僕,與將要被埋的少年並不相通。

“有點善良,但不多。”早就醒過來的江元,繼續閉目調息,並不打算撞破此刻的和諧,也全無天亮就會被埋的自覺。

從伏魔子塔脫困後,江元的肉身便虛弱無比,江元深知是自己魂魄離開肉身太久所致,倘若不是有道守大人鎮守溫養自己的肉身,待他脫困,肉身被邪祟鳩佔鵲巢也說不一定。

但是自己甫一脫困,便不見了道守大人的身影,就只有一對烤魚的主僕,外面發生了什麼事,他一概不知。

不過,自己活的好好的便是最大的慶幸,唯一的不安,來自於這對將要活埋他的主僕,主子沒腦子,書童缺心眼兒。

“我果然已經暴露了七界山傳人的身份,這兩人一定是那孤鬼老者的走狗爪牙,竟想趁著我虛弱,將我埋到地下活活憋死,這對主僕長得人模狗樣,不曾想心思如此歹毒,也罷,今晚好生調休,待我明日恢復,便暴起發難,將這二人斃於掌下。”安靜調息的江元安靜的睡著了。

吃完魚的趙君雅嘴裡叼著根魚刺,靠著土地像,有意無意麵朝江元,而小書童則靠在他的右手邊,睡得很熟,帶著晶瑩的哈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