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元來到屬於負劍峰的位置上,大師兄陳乾就站在師父李浮白的身邊,不動聲色的對著江元點了點頭。

老劍聖的身形挺拔,哪裡還有對戰岐瑤師叔的那種遲暮老態。

他眼神含笑,氣質飄渺,看著場間的劍影浮動,整個人就像一尊威嚴的塑像。

那張蒼老,精氣神卻一點不衰的臉上好似欣慰如今劍閣的人才濟濟,你卻又覺得他臉上不止那點淺薄的笑意,似乎還藏著什麼更深的東西。

江元移開目光,覺得自己看的不是一個人,而是在拜一尊神,這種感覺讓他有些莫名其妙,所以他轉過頭,望向了演武臺上此起彼伏的劍氣,試圖擺脫那種奇怪的錯覺。

隨即才突然想起,自己的這個只能算作二師父的師父,平日裡大多沒什麼劍聖前輩的高人風範,在弟子眼中也就是個平易近人愛好登高望遠,賞花鬥鳥的普通老頭。

但到底還是劍閣當家的閣主,閣主的威嚴還是有的,只是自己幾乎從未見過罷了。

……

江元的目光不斷在人群中穿梭,其實一直只是在四個熟悉的身影上不斷不著痕跡的來回打量。

雲州大族,李家李修嵐拜入了獄劍峰首座南宮翎門下,對於獄劍峰,江元所知有限,只是在道聽途說中得知獄劍峰首座的道侶是乃是妖族。

雖說如今整個聖洲之中不乏諸多妖族遺民,且整個人族對於妖族的態度也早就不復從前的仇視,但在修行界中卻恰恰相反,修士對於妖族根深蒂固的偏見從始至終都不曾減弱絲毫。

那些生活在聖洲早已與普通人族無異的妖族遺民們,對於曾經的逐妖之變是否對身邊的人族存在芥蒂,或是埋著小心隱藏的仇恨種子,凡人世界的人們不關心,自然也就不知道……

這也是江元聽聞獄劍峰首座道侶是位妖族後倍感訝異的原因所在。

……

律劍峰首座高晉覺是個不苟言笑的中年男人,長相平平無奇,卻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尤其是那雙深邃若淵的眼睛,該是感嘆不愧是掌管劍閣執法堂的一把手呢。

曾經在入門考驗中,跟在李修嵐身邊的,那位手段與佛門言出法隨有異曲同工之妙的俊俏書生似乎就拜入了律劍峰門下。

律劍峰的親傳白袍反而被那位俊俏書生穿出一身書卷氣,如今滿臉春風,正與身旁簇擁著的懷春女弟子們談笑晏晏。

不時就能聽到那邊掩嘴傳出的咯咯鸝鳴,站在大師兄身邊的江元鄙夷的撇了撇嘴,真是一身好皮囊。

拋開江元不怎麼喜歡的李修嵐與那位俊俏書生,所有弟子之中最引人矚目的,恐怕非那位長相狂野,膂力驚人的十六歲少年莫屬。

如今早已及冠的那位壯士出落的越發魁梧,遠遠一見宛若矗立的一座小山。

名叫吳坤的少年自入門已來遭受的非議極多,而一大半都是調侃他著急的長相。

這位受陳乾舉薦入門的弟子在最困難的時候並未找給他上山入劍閣機會的大師兄求助,而是默默的苦修提升修為。

吳坤拜入了劍閣一位擅長煉體的長老門下,他的劍道資質並不怎麼喜人,所以那位長老傳授的外門劍法,他始終不得其中要義,如今更是還在劍道的門外蹣跚的爬行。

……

場下分出了新一輪的勝負,一位外門苦修多年的弟子終於抓住機會,一番苦戰之後得到了朝思暮想的負劍行名額。

他回到自己的位置,一位老者不苟言笑的看著他,嚴厲的叮囑著什麼,大概是他的師父在告誡他不要驕傲自滿,不過因為老者眼中滿滿溢位的自得與欣慰,所以並沒有什麼說服力。

因此那位盤坐調息的弟子也就只是看著自己的師父一個勁的傻笑……

……

“劍冢之中濃厚的浩然劍氣對於初鑄劍臺的弟子裨益極大……江師弟若是進了劍冢不妨去試試收服岐瑤師叔的瓿甊。”

大師兄陳乾突然看著他,似乎對江元實力的自信變成了對於結果的篤定,於是便頗有些苦口婆心的意味勸說道。

但前後的話裡著實沒有邏輯,搞得江元一頭霧水。

“……”

沒等江元思量出再次婉拒的藉口,演武臺上突然傳出一聲輕呼,人群之中滿是嘈雜的議論聲。

這次是老劍聖扭頭一臉微妙的看著江元,然後對他努了努嘴。

各峰首座會選出幾個內定的名額,弟子之中若有不服者便可於試劍大會上挑戰內定者,將其擊敗取而代之。

像這種不服別人想要取而代之的事並不少見。

而當物件是那位深入簡出,既不做宗門除妖任務,也不闖劍塔刷名聲的負劍峰弟子時,即便他是閣主的關門弟子,也總會有存著僥倖心理的其他峰弟子願意賭一賭運氣。

賭這位名不見經傳的負劍峰關門弟子入門是靠運氣,成為親傳後天賦耗盡。

“律劍峰第十三親傳孟江請負劍峰江師弟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