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瑤輕笑一聲,對這位入門二十多年的弟子注意得並不多,要不是她熟悉在負劍峰做值守弟子的宋巖的氣息,方才在山下之時,或許就已經下死手了。

雖然這個晚輩的資質平庸,但不妨礙她對他的欣賞,不管是接下自己試探的一招半式,還是面對自己之時的不卑不亢。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石階上便只剩盤腿而坐的宋巖一人。

“不錯,路上小心。”

岐瑤夾雜著讚賞的叮囑洋洋灑灑,就跟她漫不經心隨手丟出的“半面青妝”一般,輕柔的飄到宋巖耳邊。

不掩臉上喜悅的宋巖原本心中的那絲忐忑也隨之而去,就像童生第一次背出聖賢名篇得了先生誇獎時一樣。

最仰慕大師兄陳乾的宋巖自己不倫不類的琢磨出的這手青魚劍氣,可能是因為大師兄手中那把名叫雙魚的飛劍。

原本也想練出一手青白氣,仰仗劍氣長虹吞穹萬里。

宋巖搖了搖頭,師父氣急敗壞的訓斥恍如隔日,“沒有金剛鑽就不要攬那個瓷器活。”

話糙理不糙,早已明白師父良苦用心的宋巖已盡過了像年輕弟子一樣盲目狂熱的年紀。

起身,拍了拍劍袍,布幽劍仔細的掛好,調息完畢的宋巖轉頭看了看空蕩蕩的青山,眼眸裡倒影著不散的瘴氣,瘴氣中矗立著滿山林海……

……

江元今日沒有在負劍峰外的石亭裡找到那位酒量並不怎麼行的狂熱崇拜大師兄的外門師兄。

興致缺缺的江元便上了負劍峰主峰,罕見的看到了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老劍聖。

“人下山了,今天走的。”

老劍聖對著江元打了個啞迷。

並不奇怪老劍聖知道自己常去拜訪那座石亭的江元有些失望,似乎是有些惋惜山中少了一個可以和自己談心喝酒的朋友。

似乎是看透了江元的想法,老劍聖一邊漫不經心的逗弄那顆梅花樹上羽毛灰白但與之前又有些不同的,長相特異的靈雀,一邊道:

“咳……咳,先前聽你師兄說過外面的百濁釀風味獨特,百聞不如一見,可惜為師被山中的事宜纏身啊……”

江元看了看欲言又止負手而立,故作感嘆的老劍聖,默默的從乾坤袋中拿出一壺酒來,放在藤椅旁的石桌上,嘀咕道:“酒一直就在膳食堂的廚房裡,師父既然饞,自己去拿不就好了。”

三步做兩步的老劍聖來到江元面前,對著江元呵呵笑了兩聲,拿起酒壺掀開封泥,對著壺口猛嗅一口,一臉滿足的扭頭看著江元,痛心疾首的道:

“這不是你師姐總說什麼為師年紀大了,要少喝酒,少吃油膩之食,多吃流食,最好是藥膳,才能長命百歲。”

猛灌一口酒下肚,老人一臉唏噓的感嘆:“這是人說的話嗎?為師修道至今,三百餘年都過去了,什麼風浪不曾見過,不過一碗雜糧釀的莊稼酒,何至於此啊?”

江元一副贊同模樣的點了點頭,心裡想著,如果不是鍾師姐此刻還在劍冢之中閉關,見識過鍾師姐脾氣的江元相信,只怕這一句話就能讓老劍聖三天上不了桌,吃不了一口飯。

看著逞了口舌之快,一副得意洋洋絲毫沒有半點高人風範的老劍聖,眼觀鼻鼻觀心的江元便準備打道回府了。

……

“李浮白,給老孃滾出來!”

走到“凹”字長亭口的江元硬生生被山下的一聲清嘯給震了回來。

嘯聲清脆,氣息綿長,空谷迴音,久久不散。

是個高手!氣血翻湧,一臉凝重的江元回首看向師父李浮白。

只見,石桌旁那個叫李浮白的老者舉著酒壺的手僵在半空,片刻之後,神情微妙的老劍聖袖袍一揮,那顆梅樹便化作一道黑紅殘影,驟然消失無蹤。

緊接著化作殘影的,便是那身仙姿渺渺的鶴白道袍,不過卻不是向著山外咄咄逼人的來者,而是朝著相反的方向。

那一遁,切實的讓江元感受到了何為劍聖瀟灑風采。

……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