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哥兒,這是今天梁女史送來的湯藥。”

有婢女叫住正要去正房的萬年,小心翼翼得到端著那碗熱氣騰騰的黑色藥液,萬年還沒有靠近,就聞到一股濃重的苦澀味道。

萬年看著那黑色的藥液,繚繞著的熱氣彷彿纏繞在沼澤上面的白煙,微微皺眉,招了招手,說道:“給我吧。”

婢子點頭,走過去交在萬年的手裡。

“今天這藥……”

萬年端詳了一下,說道:“好像稠了一些。”

婢女也有這個感覺,大眼睛眨了幾下,有些無辜的說道:“可這就是每日送來的藥材啊。”她想了想又說道,“不過今天送來的藥包的確要比往日裡的輕了些,或許是換了方子?”

聽她這麼說,萬年也往這個方向思考了一下,昨日殿下把梁吉狠狠的得罪了一通,想必那人回去一定會和太后如實講述的,這藥比往日的苦比往日的稠,怕也是為了懲罰他的冒失。

“你先下去吧。”

萬年囑咐道:“藥的事情不要和別人說。”

那婢子不知道為什麼,卻還是聽話的答應了,她走後,萬年推開正房的門,匡王並沒有在書案前坐著,而是在裡屋睡著,看著那睡夢中還緊皺著的眉頭,還有額頭浮出的細汗,便知道必定是做了一個不太美好的夢,他小心的將藥碗放好,輕輕的推著匡王的手臂。

“不……不是……我……”

匡王被這麼一推,整個人都亂動了起來,手狠狠的攥著床單,雙腿在被褥下面亂蹬著,像是被什麼東西纏住,掙脫不出去一般。

同時,他的嘴裡也咕咕噥噥的,唸叨著什麼。

“我不是!我不是!”

隨著匡王的大叫,他從噩夢中驚醒,整個人相知驀地摺疊一般,從床榻上嗖的一下彈了起來,嚇得萬年往後撤了一步,狠狠的跌坐在了地上,疼的他痛苦的咬牙,揉了揉自己的屁股。

不過他又立刻爬了起來,伏在床邊,對著臉色慘白的匡王不斷的輕聲喚道:“殿下……殿下?”

匡王轉過身來,又把匡王嚇了一跳,他眼眶烏青,臉頰深陷,嘴角的死皮大塊大塊的翹起,有血涸在其中,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誰動手將其打傷了,可萬年不知道,曹燮帶來的訊息,在短短的時間內,可以把一個心內複雜的人折磨成這個樣子。

“殿下?您怎麼了?”

萬年見狀,眼淚唰的一下留了下來。

他摸著匡王冰冷的手,像是已經死去多年一樣,哽咽著強行把匡王按了回去,用被子將其裹緊,手忙腳亂之際說道:“奴才……奴才這就去給您請御醫,這就去!”

說罷,也不等匡王說話,亦或者說,匡王還沒有反應過來,像是不會說話的痴兒一般。

萬年跑出屋去,正好瞧見走過來的橋南,招了招手,說道:“我去宮裡請御醫,你……看好殿下。”

橋南看萬年這麼緊張,忙問發生了什麼,萬年不知道怎麼解釋,嘆了口氣,只告訴他好好照顧著那人,隨後去了宮裡。

臨近傍晚,劉御醫和萬年趕回了王府,匡王又進入了夢鄉,與上次不同的是,這回他呼吸平穩,並沒有太多的痛苦。

“您瞧瞧。”

萬年小聲的說道。

劉御醫也是宮裡的老人了,太醫署裡除了刁御醫,也就只有他資歷最深了,點了點頭,拿出匡王的手,號了一脈,只是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的臉色有些莫名其妙,回頭對一頭霧水的萬年道:“殿下……身子無礙啊,這脈搏強健有力。”

“可是……”

萬年盯著匡王的臉龐,焦灼道:“可是您瞧殿下,這臉色……也不像是沒事的樣子。”

這話有理,畢竟劉御醫也不是瞎子,匡王的樣子的確不正常,可是多年的醫家經驗也不容置疑,他的確沒號出什麼病症。

“那我就開一副安神的藥給殿下吧。”劉御醫道,“號不出來什麼病症我也不能隨便醫治,那就需補,或許殿下能好好睡覺後,精神和人氣兒也能好好恢復恢復。”

萬年遲疑片刻,才無奈的說道:“有勞御醫了。”

只是說完,他忽然又想起了一事,說道:“御醫,我……”

話沒說完,萬年猛地住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