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陽扶著的那人,聞聲緩緩抬頭。

宋端此刻像是泡了血。

茶色的官服上大片大片盛開的紅,衣裳也破了,露出來的肌膚在不停的流血,左小臂失力的垂著,髮絲散亂……還被削斷了不少,脖頸處青紫一片,摻雜著一道清晰的劃痕,讓人觸目驚心。

對面的韓來臉色紙白,看著他,呆若木雞,乾裂的嘴唇動了動。

“公子……”

宋端萬分疲倦的說道:“是下臣無能……那玉像就在……就在曹行的手裡,下臣沒能……沒能拿回來。”

固陽忍不住哽咽的罵道:“都什麼時候了還管著玉像!”招呼小篆過來扶住宋端,說道,“我現在立刻回宮,把這件事情告訴父皇!”

說罷,不等人阻攔,轉身離去。

小篆碰到宋端,那人渾身冷的像是冰,她哭喊道:“姑娘!”

這一聲,把韓來的魂給喊了回來,他三兩步上前,將宋端抱在懷裡,迎面一股凝重的血腥味,就連急雨都沖刷不下的慘烈。

“宋端……”

韓來摟著她消瘦的背,對小篆道:“刁御醫!刁御醫!”

小篆忙應聲跑了出去。

韓來二話不說,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直接將宋端抱了起來,快步回了長鯨居,等待著的隸書見狀,驚愕的捂住嘴巴,不等韓來吩咐就趕緊去準備熱水,順便攔住趕來的素問和蘇合,一起去拿藥。

“端午,怎麼……怎麼會這樣。”

韓來看著榻上的宋端,心痛欲裂,壓抑著的憤怒讓他的雙眼變得腥紅可怖,尤其是摸到宋端斷了的小臂,恨不得現在就殺了曹行。

宋端看著他,低聲道:“你放心,我還傷不致死。”

遍體鱗傷的人,還如此輕描淡寫。

韓來心裡的情感像是塌陷的洪水,一切鎮定和理智都在此刻被沖刷的粉碎,立刻宣洩出來,他低下頭,從齒關間死死逼出。

“端午,我已經不能看著你再受傷了,你做的夠多了,以後我會保護好你的,前路再多困難,也都交給我。”

這一刻,被人按在地上沒哭,被掐住脖子沒哭,被打斷手臂沒哭,被橫刀欲殺都沒哭的人,忽然心頭委屈,簌簌落淚,她牙關打顫,伸出右手來,哽咽道:“韓來……”

韓來立刻躬下身去,握住宋端的手放在臉上,急切道:“我在這兒……我在這兒,別怕,別怕。”

宋端掙扎著伸手,韓來將她抱起摟在懷裡,那人嚎啕大哭,撕心裂肺的聲音讓趕來的隸書等人都聞之色變,一同落下淚來。

蘇合抹了眼淚,三人將熱水和藥放在花桌上,安靜退去。

“我好怕!”

宋端哭的心碎:“我怕我再也見不到你了!韓來!我好怕!”

韓來微微愣住,宋端的每一個字都撥在了他的心絃上,自己在看到宋端的那一瞬間,何嘗不怕,他也怕極了。

怕宋端出事,從此兩人陰陽相隔。

韓來目視前方,目光逐漸兇狠,死死的咬著視線中的一切,他自是不能用武力去反擊,但是曹家做了這麼多,也是時候付出代價了。

“看來曹家是當真把我們當成棄子了。”

季青雲冷哼一聲,將手裡的茶盞重重的放在桌子上,一旁的季林安眨了眨眼睛,並沒有對父親的話有什麼看法。

“父親和鸞臺一同負責川王的冊禮,玉像和人都出了事,曹家不會不知道,若聖人追究下來,可是天大的罪過。”季林安說道,“他們根本就沒有考慮過咱們季家,父親是被騙了。”

季青雲何嘗不知,可是如今曹家勢大,他若心生不快前去討要一個說法,無非是撕破臉皮,那可是自尋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