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端低著頭,攥著冰涼的手。

他默不作聲。

高穎。

這個一切孽緣的始作俑者,二十四年前牽連了上萬人身死,如今又來擾亂朝廷。

“他既要殺你,如今又是怎麼回事?”施邵文緩緩開口。

尤氏抬起頭,說道:“罪婦不曾想他會如此,一來寒心夫妻情分已盡,二來惱怒他對朝廷對陛下的不臣之心,拼死反抗,用花瓶砸破了他的頭,唐恆年邁,失血太多便死去了。”略微頓了一頓,聲音如遊絲般,“罪婦自知殺人有罪,可唐恆實乃我趙國罪人,況且此物一出牽連的乃是我族中親友,遂……來自告罪行!罪婦願以死謝罪,只求陛下饒恕我族人。”

她說罷,深深的俯首下去。

宋端遠遠的看著,一臉的迷茫。

昨夜到底發生了什麼。

事情為什麼會發展成這樣,尤氏殺夫案……真的像她自己說的這般嗎?

聖人聽了這來龍去脈,並沒有即刻下定論,而是閉上眼睛,揉了揉山根。

殿中諸人見狀,便知道他在等待著別人開口,宋端和韓來對視一眼也瞭然,聖人若是即刻下旨夷族便過於睚眥必報,若不不罰,又有失天威。

“笑話。”

終於施邵文見狀,冷冰冰的說道:“私藏反詩便是抄家夷族的死罪,你以為你一句輕描淡寫的功過相抵便能逃過一劫,你把趙國律例放在那裡,把天子威嚴放在哪裡?”

“施常侍說的不錯。”張炳文不疾不徐的接過話茬,“國有國法,家有家規,若是如夫人所言,殺了夫君自來辯白,那二十四年前,也不會連坐那麼多人了。”

“正是如此,我趙國律法豈能因一人而改,不是太兒戲了嗎?”

“那唐恆素來孤僻,不與我等交際,原以為是性格孤僻,竟沒想到還有這一層原因,心中顧念著高穎的人,自然是不同。”

“沒想到我等居然和這樣的畜生做同僚,實在是令人作嘔。”

施邵文和張炳文這麼說了,其餘人也紛紛開口附和,彷彿已經坐定了唐家的夷族之罪,而尤氏始終伏在地上,似乎早已經生死置之度外,她一動不動,任由殿中人謾罵。

“陛下。”

韓來舉著笏板橫跨一步,騷亂的人群頓時安靜下來,大家都想看看這人會說什麼,一來唐恆是老將軍故交,二來尤氏也是獻王宗親,和韓來多少有些關聯。

就連曹燮都以為韓來此刻會斷尾自保,誰知那人一撩衣襬,翩然跪地,拱手一推,恭敬叩首道:“微臣韓來,還請陛下網開一面,留下唐家族人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