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年前的那一幕彷彿發生在眼前,希捷徐徐道來:

「92年那個寒假,我們一家三口不是在長市大姨家過的嗎,還記得表弟貪玩摔斷了左腿的事嗎?

表弟因骨折住院了,有一次我陪大姨給表弟去西藥房補交費用時,我撞到了同樣在長沙玩的杜雙伶。

那次我們聊了一會,我因此得知了杜雙伶在等她姐姐拿特殊進口藥趕回前鎮的事,得知張宣生了急病,得知張宣家裡欠了很多外債。

再後來我利用杜鈺從她班主任魏薇口中得到了張宣的家庭地址和郵編號碼。」

杜鈺家跟魏薇家距離很近,都在紅旗路,賀香蘭和希行對此沒有懷疑。

4000塊錢讓賀香蘭鬱悶到不行,倒不是心疼錢,而是心疼女兒傻,心疼女兒傻卻沒得到傻福。

跟賀香蘭不同的是,希行卻在沉思,在拿捏接下來和女兒談話的分寸。

如果說,女兒的一見鍾情、女兒的執著暗戀、女兒偷偷坐公交偶遇張宣的行為讓他這個做父親的大為感動的話。

那這幾本書和4000塊錢就讓希行徹底體悟到了女兒的內心,然後他就感到棘手。

深深的棘手!

希行此刻很矛盾,勸女兒放棄這種刻骨銘心的感情,他下不去手。

女兒這樣純粹的感情於千萬人中難遇一次,一旦發生就是人間幸事,也會伴隨一生。

可是讓女兒就這樣不明不白地跟了張宣,他又不甘心,還替女兒委屈。

透過細細觀察父母的微表情,希捷差不多掌握了親媽和親爸的不同心態,評估一番後,她決定從性格相對比較理性的爸爸入手。

從爸爸這裡破局。

於是她對賀香蘭說:「媽,我

想單獨跟爸聊幾句。」

心中有氣地賀香蘭有點懵,還有點惱,「我是你媽,我不能聽?你把我當外人?」

聞言,希捷在委屈中切換表情,立馬可拎兮兮地看著親爸,一眨不眨。

希行受不住女兒這我見猶憐的樣子,頓時偏頭跟妻子說:「去吧,你先去臥室,我單獨跟捷寶說幾句話。」

賀香蘭倒是沒落丈夫面子,但還是提醒道:「事關重大,按我們事前說好的:要有原則,不要心軟。」

希捷聽得眨了下眼,隨即面上的表情更可伶了。希行輕輕點了點頭,表示知道,表示不會拖後腿。賀香蘭走了,三步一回頭地進了臥室。

就算進了臥室,就算關上了門,她還是不死心,耳朵緊緊貼著房門,想要偷聽外面父女對話。

看一眼關閉的房門,希行聲音降低幾分對女兒講:「你想跟爸爸說什麼?」

希捷吸口氣,然後同父親對視,緩緩道:「爸,我知道你和媽媽這次過來是為了什麼?

作為女兒,我非常能理解你們的迫切行為,對你們的悲觀情緒感同身受。

這是我做的不周到,不夠好,是女兒不孝。

可我特別想向您尋求一個答案:對於幸福,每個人都有標準的選擇答案嗎?是否一定要按照你們設想的路走,我才能找到幸福?是不是我自己選擇,就沒有遇到幸福的可

能?」

這是一個經典反套式的問題,答案就藏在問題裡。

希行不傻,耳也不聾,自然能明白這問題的唯一答案是:在這個世界上,每個人的選擇都算不上標準答案,但每個選擇都有遇見幸福的可能。

希捷不是在問問題,而是透過最能接受的語氣、最和善的態度向父親傳達這樣一句話。

果不其然,希行沉默了。

來之前做了很多準備工作的希行沉默了。被妻子灌輸了很多思想的希行沉默了。8/10100.0%

冗長的沉默過後,希行最後站了起來,一言不發地站了起來。

然後,希行在希捷的默默注視下走向了臥室,推開門,關上門,消失在了希捷視野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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