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掏出手機給家裡打電話,接電話的是阮秀琴。

“滿崽,你回學校了?”

“老媽,我回來了,雙伶她們呢?”

“雙伶跟青竹去了宿舍,說是送室友去了。”

“哦,好。”

張宣想了想道:“老媽,我暫時不回家,中飯你們自己吃不用等我,我先去宿舍看一看。”

阮秀琴知道他要去幹什麼,囑咐幾句後就掛了。

回到303,發現已經人去樓空,只有一件打眼的白色短袖擺在桌上,上面有4個簽名,旁邊還留有一張紙條。

看字跡是歐明的。

上面寫:老歐我給你們每人留了一件短袖,上面我都簽了名,你們走之前也把名簽上,好了,老歐我先走一步哦,把那該死的眼淚留給你們哈。

望著空空如也的寢室,張宣心頭彷彿有一片烏雲籠罩,一種很莫名的情緒就這麼上了心

頭。

他看著白色短袖,看著上面的4個簽名,最後也拿起旁邊的筆,簽上了自己的大名。

這一刻,他並沒有哭。不過有些事情,就算經歷了兩輩子,也不是那麼好受的。

空落落的有點堵,張宣最後把自己的衣服收拾收拾,臨走前發現宿舍燈竟然沒關,這些傢伙,這種狗屁倒灶的小事都要老夫給你們收尾,咱可是大作家哎...

拉熄燈,張宣拖著拉桿箱出了宿舍,隨著背後“砰”的一聲門關,今生的大學本科生涯就此結束。

圓滿,也不圓滿,不過他不後悔,也沒甚遺憾。

都說畢業季就是分手季,這話真不是蓋的。走在林蔭小道上,入眼之處到處都是哭哭啼啼,男男女女手拉手作難捨難分狀,每個人都多了一份傷感。

其實在他看來,不是畢業才傷感,而是離開長期生活的熟悉環境傷感。人嘛,都是畏難動物,都害怕改變,都對未來的未知產生本能的恐懼。

面對這種恐懼,有些人茫然,然後不知所措,開始人生蹉跎;有人咬咬牙毅然前行,也許成功了,也許不理想,但回首往事時總能底氣十足地說一聲“老子不枉此生”;而有些人選擇逃避,最後淹沒在這個滾滾洪流的社會中,江湖上再也沒有這個名號。

兩世為人,再也沒有誰比他更清楚這個看似美好的社會了,這裡包羅永珍,這裡刀光劍影,這裡笑貧不笑娼,這裡沒有寒暑假,這裡接受虛假和膚淺,卻拒絕空想和懶惰。

其實對於畢業生來說,畢業真的是一個很痛苦的過程,且這個過程要持續很久。畢竟從小到大都是在父母的棍棒下一路趕著學習學習,想著要出人頭地,十多年的忙忙碌碌而只有到了大學才敢鬆口氣,才敢真正交上幾個朋友死黨,可轉眼又要分離,這他媽的誰遭得住哇!

當然了,也不排除有人激動壞了,他媽的,終於走了,眼淚要留下來了,真的太好了,他媽的終於再也不要見到我心愛的姑娘在別人懷裡了。

其實要說大學同學之間的感情,那肯定是槓槓的,不是小學、初中、高中能比的,也許至此一生,只有父母妻子家人比他們和你相處的時間更長。

這種情誼就算今後不聯絡了,但到了走向夕陽的那天,行將就木的你還會清晰記得這段往事,記得這段光陰:那裡有我的兄弟,有我心愛的姑娘,還有我放生的無數小生靈,你們在下水道還好嗎?

在路上遇到了方美娟和柳思茗。

張宣問:“她們都走了?”

柳思茗回答說:“都走了呀,我們剛送走子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