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佇良久。

某一刻,安靜到過分的陽永健忽然覺得眉心一熱,心口一湧,一股氣逆流而上,她壓抑了18年的情感驟然決堤了!

她哭了!

黑夜裡,陽永健像一隻受了傷的母獸哭了。

猛然哭了!雙膝跪地、額頭抵著桂花樹匍匐痛哭。

哭聲不尖銳,但很撕碎,很悲傷。

她在哭身亡的苦命母親,哭可憐的患病父親,哭一騎絕塵十多年卻沒考上清北的自己。

她在怨天,怨地,怨自己,更怨命運不公…

她想想問問老天為什麼要這樣對待自己?為什麼不放過自己?

家裡敗落,高考失利,她的人生冷冰冰的沒有一絲溫暖,沒有一絲亮光,她沒有一絲依靠。

像她這樣從小抱著“知識可以改變命運,知識可以走出大山”的信念而苦讀十八栽的執著女人,如今的無敵信念破了,希望之光滅了。

這些年,母親癱瘓在床到身死,她扛住了;父親得了甲亢,她也咬牙在堅持。

只是高考失利,卻成為了壓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她不知道還能走多遠。

她不知道還可以在人前維持“堅強”的自尊心多久?

她不知道自己洩了氣以後會不會從此泯然眾人?

她不知道!

她真的不知道!

她雙手捶地,雙手捶樹,還雙手捶自己。

放肆的哭,沉痛的哭,悲傷的哭!似乎要將壓抑在心頭的喪母之痛,為父擔憂之情,前路受阻之艱辛,全部哭出來一樣,全部發洩出來一樣。

她一開始是跪著大哭,慢慢的整個人趴了下去,匍匐在地慟哭,聲音也變成涓涓細流。

只是人在一抽一抽的顫慄,更悲痛了。

張宣坐在10米開外的一塊石頭上,看到她哭也沒想著去勸。

因為他不知道怎麼勸。

他沒經歷過這樣的苦,他沒資格勸。

而且他更明白,陽永健不希望自己勸。

在他看來,一般人碰上一件這樣的倒黴事就夠焦心了的。

而陽永健在短時間內,接二連三都撞到了,確實超乎了常人的想象,超乎了常人的承受能力。

張宣捫心自問,如果自己和陽永健換一個位置,也許自己早就退縮了,早就崩潰了,早就破罐破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