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賀巍先停了手,又叫住了兩個兒子,“別打了!”

盛越看著自己手臂上的傷口,面色依舊平靜。

賀巍最厭惡盛越這副面孔,彷彿什麼事都不可能觸動他,也不可能讓他恐懼。賀巍冷聲道,“今日的事,到此為止,你若是再敢到主子面前胡說八道,下次,老夫就沒這麼好說話了!我們走!”

盛越目送賀家父子離開他的院子後,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爹,為什麼要放過他?他一個殘廢,就算把他殺了,主子還能跟我們賀家過不去不成?如今這島上,誰敢不聽賀家的?”賀巍的兒子不解。在盛越失蹤那段時間,他原本在島上的親信都已經被賀家給清除了,其中兩個就吊死在海邊的樹林中。那兩人的確是想逃跑,但並不是生出異心,只是被賀家明裡暗裡排擠,在島上已經活不下去了。

還有兩個之前被墨巖派出去尋找盛越,一直也沒回來。

賀巍聽到兒子的話,更是怒火中燒,“閉嘴!”

另外一個兒子看四下無人,湊到賀巍耳邊低聲說,“爹,我們真是不想再這麼憋屈了……星落島上的勢力說是我們賀家打下的也不為過,爹一輩子追隨主子,忠心耿耿,功勞苦勞誰能比得過?結果在主子眼裡,爹的地位還不如盛越那個殘廢的賤人!這口氣,我們真是咽不下去!”

“是啊爹!再這樣下去,什麼時候是個頭?爹為了主子,已經丟了半條命,妹妹也死在了外面。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把法寶搶過來,我們賀家當主子!”賀巍的大兒子也湊了過來。

賀巍狠狠擰眉,“都閉嘴,胡說什麼?”但他既然沒有在一開始就喝止,聽完才說,就代表他心裡並非完全不認同兩個兒子的想法,只是還在猶豫。

不過很快,賀巍就接到稟報,墨巖有命,接下來星落島上一切的防衛全都交給盛越管,其他人聽他命令列事。

這等於直接宣佈,今日才歸來的盛越就是星落島上一人之下其他人之上,無異於狠狠地抽了賀巍一個大嘴巴,讓賀家在島上的威嚴徹底變成了一個笑話。

而這直接導致本來還在猶豫的賀巍,在兒孫的不斷攛掇之下,終於下定了決心,且追隨他們的人並不少。

今日是除夕,經過過去一年星落島的接連失利,墨巖已然跌落神壇。而星落島上的老人都知道,論武功,墨巖並不比他們高出多少,星落島上遍地是高手。他們曾經真正忌憚的,是墨巖那個能製造“神蹟”的法寶。如果法寶可以易主的話,為什麼一定要當墨巖的奴才呢?

被削掉耳朵,被剝奪權力,又被兒孫架著,賀巍一直以來壓抑的野心迅速膨脹,除了造反,別無選擇。

而賀家造反的第一步,是把某個真相在星落島上散播開來:他們最大的敵人蘇涼,根本就是墨巖的親外孫女。

無需多說,只要知道這一點,足以讓那些本來追隨墨巖就是為了有朝一日得到天下權勢,子子孫孫富貴榮華的高手破防了:原來他們的失敗是因為墨巖不捨得殺自己的外孫女?原來星落島上最大的奸細居然是島主墨巖!墨巖的血脈已經得到了天下,怎麼可能再讓他們有任何出頭的機會?這使得他們過去那麼多年的忠心追隨,為星落島的付出和犧牲都變得像是個天大的笑話!

與此同時,賀巍自然成了人心所向,被推舉成為了新的島主,而他們動手的時機,就在除夕之夜。

身處禁地之中的墨巖似乎對一切都一無所知,而賀巍到底忌憚在他眼中像是毒蛇一般的盛越,因此成為新島主之後釋出的第一道命令是:殺了盛越,他是叛徒,已歸順顧泠和蘇涼。

只是當夜色降臨,一眾高手衝進盛越的院子,卻發現裡面空無一人。在島上各處找了,始終不見盛越的影子,連盛越白天帶回來的兩個屬下也不見了。

到此時,賀巍已經察覺事情不太對勁了,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造反已經開始,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下一個目標,也是真正的敵人,就是統治了星落島幾十年的墨巖——只有除掉墨巖,搶到他的法寶,賀巍才能成為星落島上新的王。

……

除夕夜。

星落島上各處的紅燈籠都點亮了,照著門上貼的年畫和福祿大字,但今夜沒有人能安心吃年夜飯,也沒有人守歲。

女人孩子都關好了房門,而男人們從各處舉著火把,慢慢匯聚到了禁地附近,將那處平日裡他們都不能輕易踏足的神秘禁地給包圍了起來。

禁地被高高的圍牆圈著,有一道門,之前有兩個老者守門,那也是墨巖的心腹屬下。那二人並未歸順賀巍,此時也沒有守在門邊。

“爹,姓墨的會不會跑了?”賀巍的兒子問。

賀巍被人簇擁著走過來,依舊不戴面具,也沒有把今日被切掉的耳朵傷口給包紮起來。那是故意給人看的,讓所有人知道墨巖是如何對待他的。

“也找不到盛越,該不會都跑了吧?”賀巍的孫子賀鵬神情有點激動,就要上去踹門。

賀巍伸手把孫子拽到了身後,“不要輕易進去。盛越可能跑,墨巖不會走的。”禁地裡面有墨巖的寶貝,他守了一輩子,要是能走早就走了。

賀巍示意另外一個長老衝著禁地喊話,“墨巖!這麼多年,我們對你忠心耿耿,到頭來卻什麼都沒得到!你許諾我們的天下,最終到了你的外孫女手中!聽信你的謊言,我們死了那麼多弟兄,事到如今,你必須給我們一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