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彭威更多的是疑惑,並沒有畏懼。因為他知道裘靖不會傷害他,託邢冀和蘇涼的福。

“有件事,想跟彭老談談。”裘靖說著坐了下來。

彭威把剛剛隨手扔下的書又拿起來,整理好,放在面前,長嘆一聲,“你說吧。”

……

天色將明的時分,一隊人馬離開了南平城,隊伍之中有一輛馬車。抵達玄北城的時候,太陽已升起老高。

經過搶修,被炸的玄北城城門城牆已基本恢復原狀,城樓上有士兵在巡邏,遠遠看到有人出現便立刻上報。

起初以為是涼國大軍又打過來了,但近了發現來人並不多。

邢冀和裘靖站在城樓上的時候,涼國人已經到城下了。為首者是易頫的長子易翀。

易翀長得很像易頫,四方臉,高大健碩。他騎在馬背上,仰頭看向邢冀和裘靖,拱手朗聲說,“今日易某是來談和的。”話落對著後面揮了揮手。

馬車車簾被士兵掀開,彭威被人扶著下了車。他看起來身體虛弱,站不穩的樣子,不停地咳嗽。

“易將軍這是什麼意思?”邢冀居高臨下冷聲問。

“彭老突然發病,病得很重,南平城的軍醫都說治不了。彭老便說他跟貴國的蘇神醫有交情,想到乾國去請蘇神醫看診。”易翀高聲說,“想來邢將軍和裘將軍不會攔著的吧?”

“若彭老將軍只是來尋醫,自不會有人阻攔。”邢冀說。

易翀微微頷首,“那就好,不過……彭老能不能去,還得我父親點頭。彭老此次是奉皇命來南平城指點我父親的,皇上交代過,讓父親好好照顧彭老,在此時往乾國去,這麼大的事,我做不了主。昨日父親前來找邢將軍商談,不知是否昨夜一時貪杯醉倒了?還得請他出來,看看彭老的情況再定。”

裘琮出現在城樓上,怒罵道,“少說那些不要臉的話!用一個老將來換你爹,還裝得人模人樣的,要臉就別來,來了就別噁心人!用一個涼國人換涼國人,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你們涼國無故進犯,抓你爹怎麼了?抓你全家也天經地義!有本事跑來這裡油腔滑調,有種你別把姓彭的推出來,你自己來交換你爹!”

彭威一直在咳嗽,咳得人心焦。

易翀被裘琮一通罵,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就聽邢冀開口了,“既然彭老的事只能易大將軍開口,那就去請他出城吧!”

易翀神色一鬆,長舒了一口氣。昨夜他床上出現一封信,也不知是誰送去的,但他確定信中是他爹易頫的親筆字跡,指示的是他當下正在做的這些事。

彭威支撐不住,又被送回了馬車裡。易翀在城下等了約莫一個時辰,聽到了開城門的聲音,神色一震!

易頫騎著一匹馬出來了,穿著常服,衣服有點皺,氣色不佳,看起來的確像宿醉的樣子。

至於先前易翀說的什麼易頫主動來玄北城的鬼話,無人在意。

“爹!”易翀神情激動。

易頫對他搖搖頭,看向了馬車,“彭老要去涼國求醫,跟別的事情都沒關係,讓他去吧。”

彭威掀開車簾看過來,易頫看到他那張蒼老的臉龐,眸中閃過一絲羞愧。

易頫回到了涼國的隊伍中,載著彭威的馬車進了玄北城的城門後,城門再次關上了。

“易大將軍慢走,希望下次我們真的可以好好談談。”邢冀冷哼一聲,轉身下了城樓。

離開玄北城很遠後,易翀抬手,示意隊伍停下休息。

“爹怎麼樣?沒事吧?”易翀上下打量易頫。

易頫搖頭,“沒事。”

“爹……”易翀覺得易頫這麼輕易回來,大概是被乾國策反了。

易頫凝眸望向南平城的方向,“回去再說。”邢冀跟他保證,只要司徒氏沒了,涼國沒了,如今的涼國百姓日子一定會比如今更好。而易頫跟他的兒孫也會因為選擇正確而擁有光明的未來。易頫被說動了,因為他已然看不到涼國在原來的路上繼續走下去,還有什麼明天……

至於彭威,只是今日這出戏的工具人,他是知情的,且很配合,因為裘靖昨夜找他說的那些正是他所期望的。

而在不知情人的眼中,如裘琮罵的那樣,是易翀在易頫被俘後,選擇了用彭威去威脅邢冀,交換易頫回去,還說了些冠冕堂皇欲蓋彌彰的話。

……

彭威再次坐在了玄北城軍營的議事廳中,手捧熱茶,不由感慨,“上一回老夫坐在這兒,還是跟蘇涼談判。聽說她生了個姑娘?真好,一定長得很好看。”

裘琮當即從懷中拿出一封快被他看爛了的信,開啟給彭威看,紙上有顧暖暖小姑娘的小手印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