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了半杯茶,他的情緒才算穩住,放下茶盞,低聲問:“主子,除此之外,還有別的什麼人嗎?”

“有,”南昭雪回答,“但與常人無異,都是尋常人的打扮,看不出什麼。”

時遷低笑:“主子可命人仔細檢視,若是身上有香疤者,便是主事之人,若沒有,也只是從眾,不會知道什麼有用的資訊。”

“主子容稟,其實小人也不是漢人,”時遷語氣沉重,字字都像被命運輾過。

“小人原是小部落族長的小兒子,世代祖居在有山有海的地方,天生就擅長制香,山上的草,海中的石,都可以用來入香,靠著這點手藝,也能養活全族。”

他目光轉向那張畫像,眼底似有怒火在灼燒:“有一處海島,與我們住的地方隔海相望,叫陀羅島。

她們的島上種植的一半是毒草,她們擅長制蠱,做毒,每代都會選出一個女子,繼承她們所謂蠱神的衣缽。”

“我也是聽父親說起,幾十年前,她們的毒在外面惹了禍事,被神秘人物圍剿,很多人都死了,只有少數的仗著毒草毒蟲逃出來。”

時遷苦笑:“我記得父親跟我說這件事的時候,我剛過完十歲生日,還當成個故事來聽,其實……”

他頓住,緩了好一會兒才繼續說:“那個時候,已經大禍臨頭。

那天后不久,我們被陀羅島的人滅了全族,父親臨死的前把一本書交給我,用他最後的力氣送我逃出。”

“漫天的火,哭喊聲,香氣夾雜著各種東西……和人被燒的味道,我……”

時遷臉色蒼白:“自那之後,我也就再也聞不到香料的味道了。”

原來如此。

南昭雪換了杯熱茶給他:“不想說就別說了。”

時遷雙手捧著茶:“說出來,痛快多了。主子,陀羅谷的人滅我全族,可我連原因都不知道。

我一路逃亡,揹負著家族仇恨卻報不了,我甚至不敢回想,我……我是個軟弱無能的人……”

南昭雪動作微頓。

她的經歷也差不多,被手下背叛,來到這個異世,她一心想回去,不就是為了報仇嗎?

“你也不必這樣想,”南昭雪說,“對方能滅你全族,由此可見實力不俗,你一個十來歲的孩子,又憑什麼與她們對抗?

你父親拼著最後一絲力氣,也要把你送出來,是希望你好好活,不是讓你去送死的。

人在實力不夠的時候,就要學會隱忍,若是一味逞強鬥狠,有勇無謀,那是匹夫。

若是動不動就要豁出命,那也不是英勇無畏,是蠢。”

時遷不知不覺,滿臉淚痕。

時隔多年,他從未對人提過此事,也沒人和他說過這些。

他只能每年偷偷祭拜時,跪在地裡,罵自己是個懦夫罵一晚。

“時遷,我問你,若是有機會,有實力,你會手刃仇敵,為你父親和全族報仇嗎?”

“會,我當然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