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現代人廣泛認同的共識,其實並不是什麼普世價值,只有在相應的文化背景下才具有說服力。

倘若對崇尚獵頭的阿斯馬特人念這些從東西方文明世界泊來的經文,屁用不頂都算好的,很可能適得其反。

因為這不符合阿斯馬特人的思想觀念,根本不是他們的祖先應有的說話方式,一開口就會露餡。

唐寧沒有犯這種低階錯誤。

她不光用“巧言術”模擬出阿斯馬特人的方言,還從這個民族的傳統文化出發,圍繞“生死平衡”的二元論哲學,給出了制止衝突的理由。

皮裡恩村與修魯村的紛爭,對雙方都造成了沉重的打擊,付出了巨大的犧牲,這是事實。

兩個村落近年來死於械鬥的居民,遠遠超出嬰兒誕生的數量,居民人口都在急劇下降,這也是事實。

持續這樣相互殺戮下去,兩個村落都將走向衰落甚至毀滅,同樣是事實。

繼續械鬥,繼續製造殺戮與死亡,無疑是違背“生死平衡”這一祖訓的錯誤行為。

唐寧以阿斯馬特人祖先之靈的口吻斥責不肖子孫,勒令他們放下武器,停止殺戮,各自回村休養生息,使生命與死亡恢復平衡,聽起來合情合理,比起空談互為世仇的兩村居民和睦相處,更能令他們信服。

唐寧不愧是深刻了解阿斯馬特傳統文化的民俗學者,這套利用迷信來遏制迷信的話術,高飛直呼內行。

交戰雙方的村民,對“祖先之靈”的告誡信以為真,慌忙放下武器,跪地祈禱。

這場衝突,眼看著就要以和解收場,然而局勢很快又發生了轉變。

唐寧可以說服那些淳樸的阿斯馬特戰士,卻無法說服衝突雙方野心勃勃的首領。

“鱷魚”安德烈望向頭頂漂浮的比西柱,眼中閃出一抹陰冷的光芒,緩緩抬起左手,中指上佩戴的那枚使徒璽戒,也在發光。

正在埋頭咀嚼修魯村戰士屍體的鱷天使,感應到使徒璽戒發出的指令,便把尾巴插進沼澤,如同象鼻吸水,汲取泥漿,尾部空腔隨之膨脹,宛如一顆大號的洋蔥頭。

鱷天使揚起尾巴梢,指向半空中懸浮的比西柱,猛一發力,將尾部空腔當中充盈的泥漿噴射出去。

嘭!

夜空中傳來一聲轟鳴。

江楓遙控的活化比西柱,冷不防被高壓水炮擊中,當場粉碎,混合泥漿的木屑,紛紛揚揚飄落下來。

“皮裡恩村的兄弟們,別信那套鬼話!”安德烈怒喝道:“飛上天空的比西柱,還有那群會說話的極樂鳥,不過是修魯村的薩滿在暗中施展妖術,裝神弄鬼,試圖消磨我們的鬥志,放棄抵抗敵人入侵!大家不要上當,快拿起武器,殺光卑鄙的入侵者!”

戰場另一邊,修魯村的首領“刀鋒”西門,高高舉起雙臂,十根指頭赫然脫離手掌,拖著拉長十多米的肌肉和筋腱,射向夜空,抓住高飛遙控的那根活化比西柱,十指發力,竟將粗壯的木柱攔腰折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