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秋天還沒到,但此時的白展,已經感覺到了,什麼是“多事之秋”。

張小石被自己老闆暴打住院,自己和蘇氏服飾激戰正酣,服裝廠隨時有可能被變賣……

溫主任,居然在這個時候,辦了退休?

白展感覺到了一絲不可思議。

同時,也感覺到,一個龐大的旋渦,正在緩慢地旋轉著。

要吞噬很多人的命運。

……

同一時間,服裝廠裡。

張副廠長和陳廠長,正在溫主任的辦公室裡。

張副廠長正在暴跳如雷。

“老溫!你這是幹什麼!幹什麼啊!你對我和老陳有什麼意見,你可以直接說啊!你在這個節骨眼上搞這個,你這不是給我和老陳上眼藥嗎!”

陳廠長也在旁邊勸說:“是啊,老溫,咱們幾個老兄弟,搭班子這麼久了,你突然辦退休,我和老張很難做的。”

溫主任是計財處主任,如果他退休的話,廠裡的資產和財務方面的工作,會非常麻煩。

所以兩人才會竭盡全力想把溫主任留下來。

張副廠長往前走了一步:“老溫,咱們這麼多年的老戰友了,難道說,到了這最後關頭,你要拋棄我和老陳嗎!”

“老張,你和老陳也不用在我跟前唱這苦情戲。”溫主任淡淡地揮了揮手,表情平靜,“你們在搗鼓什麼,我全都知道。”

“我說過,如果說咱們廠是一艘大船,哪怕它要沉,咱也應該是最後一批下船的人。”溫主任表情平靜,一邊不急不緩地收拾東西,“但,既然你們準備把船賣掉,然後自己下船,那我就沒必要和你們同行了――咱們不是同路人。”

張副廠長和陳廠長,一時間都說不出話來。

他把自己的東西塞進一個袋子裡,像個退休老頭剛買了菜似得,拎在手上,還掂了兩下。

抬起頭,溫主任衝著兩個老戰友笑了笑:“江湖路長,希望你們以後能好,我走了。”

他繞過站在自己辦公室裡,像雕塑似的兩人,走到辦公室門口。

拉開門的同時,溫主任扭頭,表情溫和地衝著兩人說道:“最後,奉勸二位一句:咱們廠幾千個職工,加上背後的家庭,那就是上萬個人。”

“你們這麼一弄,相當於自己身上,要揹負上萬個罪孽……你們真背得動嗎?”

辦公室裡的兩人,臉色全都變了。

溫主任衝他們笑了笑,拉開門出了辦公室,又把門輕輕關上了。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奮戰了半生的辦公室,眼神裡充滿留戀。

“走嘍。”

溫主任提著兜子,一個人慢慢從廠辦,朝著廠門外走去。

他走過自己親手刷的牆報,走過自己親手種下的銀杏樹。

這工廠,每個角落,他都無比熟悉。

他走出廠子的時候,老胡還很熱情地和他打招呼:“溫主任,今兒早走?”

“是啊,早走,早走一會兒。”溫主任頭也不回地擺了擺手,提著兜子,像個退休的買菜老頭一樣,微微佝僂著身子,出了工廠。

走出工廠,走了一段路之後,溫主任突然停住了腳。

他轉身,再一次看向自己奮戰了一生的工廠,他老淚縱橫。

“我的老兄弟呦,老兄弟呦……”

……

計財處主任的辦公室裡。

張副廠長和陳廠長對視了一會兒。

張副廠長有些煩躁地摸出煙,點上。

“老陳,接下來怎麼辦?”他把一根菸給陳廠長遞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