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長生殿的宮門,被程知節和尉遲敬德鐵錘般的肩膀合力撞擊著,隱隱浮現出一條條裂痕。

門內,四名禁軍守衛拔刀在手,緊張地抿了抿嘴唇。

“陛下放心,末將定誓死守住此門!”

老太監趙雍儘管已經怕的雙腿顫抖,但仍義無反顧的擋在李淵的龍椅前,臉色慘白,上下牙床顫抖碰撞著:

“陛……陛下只要等到天亮,定會有宮外援軍入宮勤王!”

所有人的眼睛都目不轉睛的盯著發出隆隆巨響的宮門,彷彿盯著自己的心跳。

老皇帝李淵凝視著那被外力壓彎的門閂,眼中盡是凝重之色。

自打門外傳來秦王李世民的喊殺聲起,老皇帝便陷入了沉默。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更沒有人注意到,他扶著桌角的手指,已經被巨大的握力擠得沒有了血色。

“趙雍,去把門開啟。”

在緊張的氣氛中,老皇帝突然開口。

“陛……陛下?”趙雍和四名禁軍不約而同的回頭,他們還以為那是自己的求生欲導致的幻聽,然而老皇帝再次重複了聖喻:

“去把門開啟,讓二郎進來。”

“陛下……”趙雍一把跪在地上,快要哭出聲來:“陛下此刻不能糊塗啊!秦王他們是叛軍!開了門,陛下何以自保啊!”

四名禁軍也異口同聲道:“陛下,不能開門啊!末將誓死保衛陛下!”

李淵喊道:“二郎要弒父弒君,就憑你們幾個攔得住他嗎!當年王世充、竇建德都攔不住他!”

此言一出,殿內頓時安靜下來。趙雍和四名禁軍都知道,老皇帝說的是大實話。憑程知節和尉遲敬德的力量,不足寸餘厚的宮門不過是薄如蟬翼的木板。

李淵的話透過門縫傳到了外面,霎時間,那猛烈的撞擊聲如驟雨停歇。

這是李世民給老皇帝的體面。

吱——

已經被裝成半弧形的宮門被四名禁軍從裡面開啟,淒冷的月色裹著門外的刀光劍影刺進了殿內。

長生殿前的漢白玉臺階已經被屍骸堆滿,白色的窗紗上血濺如花,綻放著殷紅色的死亡。

甲冑在身的秦王又一次踩著敵人的屍骨,登上了權力的高峰。

只不過這次,他的俘虜,是有著血緣之親的老父。

老皇帝正襟危坐,怒視著宮門外被甲士簇擁的兒子。

“兒臣李世民,參見父皇。”

月色下,李淵眼中李世民的臉是如此的冰冷,如此的陌生。

“二郎,你恢復的好快啊。前日還不能下床,今晚已經能夠殺人了。”

李淵的眼睛掃過李世民身上的血跡,此情此景讓他想起十年前晉陽起兵的夜晚,次子李世民也是這樣一副兇狠面容,渾身是血。

當年那個滿身是血的兒子,扶著他坐上了龍位;

今晚,這個兒子同樣滿身是血,又將他從巔峰上拉了下來。

“父皇,兒子是被逼的。”

李世民仗劍杵地,高傲的昂著頭。小時候起,每次他欺負了別家兒郎,都是這樣向父親認錯。他就是這樣,寧可捱打,絕不低頭。

老皇帝坐在龍椅上穩如泰山,嗤笑道:“笑話,你貴為秦王,天下間有誰能逼你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李世民猛地用劍捶地:“就是父親你!你我父子之所以走到今天,全是你在我和建成之間搖擺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