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陳年舊案(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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銅魚符上端端正正的刻著一個遙遠的名字:
劉文靜。
最後的回憶,隨著一聲“德仁”,湧入了王晊的腦海。
那是武德二年的清明時節。
本該在朝堂議事的老王珪,行色匆匆的趕回了府邸。
“德仁呢?!快把德仁叫到我的書房來!”
下人不知老爺何故如此焦急,但還是將一個年紀輕輕的英俊少年帶到了書房的門口。
“老師何事如此急迫?”年輕的後生問道。
“把門關上。”王珪手託額頭,似乎有話藏在心口,不知如何對那少年言講。
少年將房門輕輕合上。他剛來到王珪身邊求學不足一個月,但是憑藉聰慧的頭腦,十分得王珪的喜愛,老王珪甚至提出要將自己視若己出的侄女嫁與其為妻。
而此刻,聰慧的少年也不禁受到老王珪的感染,眉頭緊蹙起來。
“德仁,坐吧。”老王珪習慣性的點了點書案,躊躇了片刻,還是開口說道:
“昨天傍晚,你的伯父劉文起上書,告發你父親謀反。”
少年聞言,如同石像一般愣在了當場。
“伯父……告發家父……謀反?!”少年瞪大了眼睛:“老師,一定是哪裡搞錯了!家父是太原起兵的首倡之人,天下誰謀反他也不可能謀反啊!”
老王珪斷喝道:“你聽老夫說!”
少年止住了哀求,安靜了下來。
“本來老夫也想著,此事當有誤會,可是你可知道天子派去主審令尊的是誰嗎?”
“是誰?”少年瞪大了眼睛問。
“是裴寂和蕭瑀!”老王珪無力道:“令尊與裴寂不和,滿朝皆知。天子派裴寂去主審你父親,擺明了是要置你父親於死地,置你劉家於死地。”
“不會的,不會的。我父親是太原起兵的首倡之人,老師你忘了嗎,去年天子還曾授予家父‘恕二死’的鐵券啊!對,鐵券!我家有免死的鐵券!”
少年起身要走,老王珪又是一聲斷喝:“站住!你要去哪?”
“我要回家,我要去舉著鐵券去秦王府,讓秦王去救父親。家父是秦王長史,他若是坐實了謀反之罪,那秦王怎能逃得了干係?他一定會救家父的!”
“你傻啊!這個時候,秦王他敢說話嗎?”老王珪疲憊說道:“其實秦王已經替你父親求了情,只不過老夫聽說,那道奏疏被長孫無忌攔了,沒有遞上去。”
少年大喊:“什麼?!長孫無忌?家父平日待他不薄,事到臨頭為何此人如此小人行徑?!”
“哎,你也不要怪他。令尊與裴寂之爭本是私人恩怨,最多是政爭,連黨爭都談不上。可是天子卻突然出手,關鍵就是你父親這個從龍之臣,和秦王走得太近了。長孫無忌也是不得不先保護秦王啊。”
“可恨啊!”
少年咬緊了牙關,恨得以拳捶地。“我早知大伯性子狹隘,眼紅我父親位高權重,可是從來沒想過,他會幫著外人!”
“休要提你伯父了。你父親被抓走沒有半日,你們伯父和你劉家上上下下近百口,全都被禁軍帶走了。還有你的兩個哥哥,樹義和樹藝,也全都被下了獄。”
“慶幸的是,裴寂和蕭瑀不知道我劉王兩家是世交,故而沒有來查。可是時間長了,讓人知道我王家有個劉樹德,早晚你也逃不脫。”
“逃不脫就逃不脫!父兄蒙難,難道我要苟活嗎!”少年眼角已經流出了淚水。
“德仁,你可知道謀反是什麼罪名嗎?那是死罪!任你有幾張鐵券,天子要殺你,能逃得脫,能擋得住?”王珪長嘆一聲:“裴寂素來外寬內忌,此次他定會殺了你父親立威。而天子又對令尊鼓動秦王奪權而不滿,只怕不光是你父親一人,連同你伯父,你兄長,你劉家全族,這次都是難逃一死的塌天大禍啊。”
少年青筋暴起,咬緊的牙關已經將嘴唇擠破,鮮血順著他的嘴角流了下來。
“聽老夫一句,為劉家留個後吧。”老王珪閉上了眼睛道。“老夫族內有一旁支,近日新死了一個侄兒,名叫王晊,字書臣。以後你就以此為名,留在老夫身邊吧。”
老王珪慈祥的望著眼前的少年:“天子年近花甲,太子有寬仁之風。他日登基,老夫上表為你劉氏一族翻案。太子定會念在令尊的首倡之功上,光復你劉氏的。那時,你再返回本姓,也不失了令尊劉文靜的威名。”
“”老師!樹德……樹德不能眼睜睜看著劉家敗了啊!”少年終於忍耐不住,一把撲進了老師的懷裡。
“孩子,忍不住也得忍啊。”老王珪輕輕拍著少年的背。
“以後,這長安,這天地間,就再沒有劉文靜之子劉樹德了,只有我王珪的侄兒,王書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