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心……王晊雖然不在場,可是隻憑趙弘智轉述,已經能夠感受到秦王府的眾人聽到聖喻時的驚恐。

是啊,在天子心中,秦王這是迫不及待要據城而反,簡直和武德七年太子身上的罪責如出一轍啊!

趙弘智接著道:“所以我看,天子這是又要改主意,不驅逐秦王了,要將這位天策上將就這麼攥在手心裡。念著親情不能殺,念著權柄不能放,哎,天家無情啊。”

王晊冷冷道:“所以你過來和我說這些,是要替秦王鳴不平?”

趙弘智嚇得一哆嗦,連忙退後:“別胡說!我把你當自己人才說的,書臣莫要害我。哎,說正經的,我來是想跟你說件蹊蹺事。”

“何事?”王晊問。

趙弘智嚴肅說道:“我在東宮內,看到一個可疑之人。”

王晊又是一驚,心說難不成奸細被趙弘智抓住了?他不動聲色,引著趙弘智將那可疑之人的相貌和衣著道來。

“嗨,什麼相貌衣著,我一說你就知道。徐師謨,我好想看到徐師謨潛回東宮了。”

徐師謨回到東宮,除了王晊,只有太子和魏徵知道。趙弘智雖然也是太子近臣,卻跟多忙於詹事府的政務,極難參與到東宮與宏義宮的政治鬥爭中。至於罪臣徐師謨回到東宮協助捉拿奸細,就更不能對他說了。

王晊此時已經確定趙弘智根本不知內情,便急著打發這個八卦的老男人離開:

“東宮守衛森嚴,怎麼可能讓一個罪臣潛入。太子與秦王的宴會就快要舉辦了,我勸士明兄還是用心籌備晚宴吧。”

趙弘智急道:“我就是為了此事才來找你。雖然東宮宿衛歸薛萬徹他們一干武人管,可是宴會籌備可是詹事府負責。我擔心徐師謨記恨武德七年因為獻計而被貶謫一事,故而起了歹心要來報復。”

王晊擺擺手:“不會。要不是太子,武德七年他就不光是貶官,而是要被斬首了。太子救他一命,他怎會不知恩?”

“知恩?”趙弘智突然疑惑起來。“我怎麼聽說,是門下省奏報天象有變,全聖上行大赦,才改殺為貶呢……”

“門下省不也是聽太子的嗎?太子總不能明說要救東宮屬官嘛。”王晊已經有些不耐煩。“這件事士明兄不必再擔心。小弟知道,兄長是前日被太子責罵,想要戴罪立功。兄長放心,只要晚宴安排妥當,太子是寬厚之人,自然不會再計較前罪了。”

這句話算是說到了趙弘智的心坎上。他只是個東宮小吏,能夠在東宮做官已經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這位已經將近不惑之年的老主簿,滿腦子想的只是如何辦好差事,令太子滿意,將來太子登基做皇帝,他才有機會青雲直上,巴望巴望三省六部長官的位子。

“好吧,對了,太子也說,讓我在籌備之事上多與賢弟商議。你看,這是我安排的當日行程,太子忙著與剛剛抵京的嶽州總管部署治水遷民的事,讓你給看看有無紕漏。”

王晊接過趙弘智草擬的行程,仔細看了一遍,指著上面的硃筆字跡問道:“這酒宴上為何會點明加一例參茶?好突兀啊。”

趙弘智道:“哎,這可是殿下親自叮囑的,說是齊王自幼不勝酒力,此茶又味美,他們兄弟以茶代酒。”

王晊明白了,太子這是怕有人在酒裡下毒,特地用了東宮自釀的參茶,確保無虞。

“明白了,寫的很細緻,士明兄照此去辦吧。”王晊終於要把這個嘀嘀咕咕的老男人打發走,腦子裡卻突然閃過那個房樑上的怪夢,問道:

“對了,武德七年,士明兄可是曾和太子一道在顯德殿中接旨?”

趙弘智先是一愣,然後不假思索的答道:“書臣這記性,那天的事情也會忘?別說我在,賢弟受殿下重用,那天應當也在吧?”

“對,我在。”王晊點頭:“不過我就是想不起,那天殿內有沒有一個人,身穿白衣?”

“白衣?”趙弘智這下倒是皺眉好好思索起來。“沒印象,不過應當沒有。”

“沒有?”王晊追問:“你確定?”

趙弘智憨笑:“殿內諸位包括你我在內,雖然品階低微,可怎麼也算朝廷命官,明日朱紫卿相,哪裡能有穿白衣的呢?”

不可能,王晊堅持自己的猜想。

那個夢就是王晊的回憶,那個白衣之人,就一定是潛伏在東宮的奸細。

他一定會來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