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有辦法召集他們吧。”林默問道。

“有。”餘承用手指蘸水,在地窖的牆上劃出三朵桃花。

桃園三結義,林默瞬間讀懂了圖案的含義。

“見桃花聚,則是共襄盛舉,他們會盡全力讓長安陷入混亂,以響應城外的漢軍。見桃花分,則是危險已至,速散自保。”

“有沒有讓他們返回西川的標誌?”林默追問。

“沒有,暗釘無令不起。”餘承堅定的答道。

“你呢?現在我已經完成使命,長安克服只在須臾之間。跟我一起回漢中吧,戰火一起,刀劍無眼,就算你勇敢,也要為你父親考慮。”

林默真誠的邀請餘承同他返回漢中,他親眼見過樂春堂掌櫃死在自己面前,不希望餘承再步其後塵。

“我若走了,徐庶反悔,你憑何反制?”餘承斷然拒絕,用極為嚴厲的口氣說道:

“將士們的刀劍無眼,但暗釘才是大漢最鋒利的刀劍。暗釘從不為貪生怕死擅離職守。從進入長安那天起,我們就已經在閻王的生死簿上籤了名。”

林默沒行到自己根本勸不動餘承,還想再說,卻見對方眼神毅然決然的堅定。

“你身負軍機,回漢中是你的職責,不是對你的優待。安全回去,將軍機帶回給丞相。不要以為離開長安就會遠離死亡,龔正殷鑑不遠,你切莫疏忽大意。”

林默只覺得一盆冷水從頭頂澆下。對,龔正正是死在返回漢中的路上,或者準確說,他是死在了家門口。自己與其在此勸說餘承,不如回去好好想想,如何完全將資訊送給丞相。

剩下的幾日,林默和雷布與鄒義遊覽了長安古城,他們在美酒佳餚間流連,與豔麗的胡姬共舞,遊覽前朝的舊宮廢墟,在優伶的表演中開懷大笑。

時間飛快,轉眼便是臨行的前夜。

林默輾轉難眠。

所有的經歷向走馬燈一樣閃過腦海。他回想起此行的點點滴滴,褒斜道激烈的戰鬥,沿途被絞死的袍澤與無辜,英勇犧牲的樂春堂掌櫃,堅韌不拔的米店少東餘承,當然還有貪婪的朱贊,滄桑的徐庶,以及市儈又兼具真性情的雷布,當然還有人小鬼大的鄒義。

劇情很豐富,故事很圓滿。勝利在望,只差一首動人的片尾曲。

林默翻了個身,想起還有整個故事距離完整還差一個小尾巴。

是誰殺了龔正?

這個問題雖然他沒有確切答案,但是已經確定的是,絕對不是魏國人。否則他們早就知道了子午谷奇謀,而不會只是將防範西川的進攻停留在口頭上。

林默已經確認,從朱贊王雙到程武夏侯楙,所有魏國將領對北伐瞭解只停留在丞相屯兵漢中這一粗淺的表象上,對於漢軍出兵路線的選擇,根本沒人去想。

夏侯楙不是說了麼,他只想要關中的安穩。

一想到夏侯楙那個輕揉護臂,在兩派間左右難平的怯懦形象,林默忍不住想笑。

笑著笑著,一個閃念如流星劃過腦海。他的笑容漸漸僵住。

等等……輕揉護臂……

林默突然想起一個人,那個在褒斜道被自己刺傷手臂的山賊頭目。

“不會吧,他怎麼會出現在那……他不是紈絝子弟嗎?”

懷疑的火苗在他心中熊熊燃燒,將睏意驅散。林默翻身坐起,找來紙筆,將思維中雜亂的碎片謄寫道粗糙的草紙上,然後如拼圖般將事件大亂順序,再前後串聯。

漸漸地,一個與眼前事實完全不同的全新故事線浮現在林默面前,將本來完好無缺的子午谷奇謀衝擊得千瘡百孔。

林默不願相信後者,但是前者有一個致命的問題令他難以回答:

按照目前所知,魏國人沒有察覺龔正的身份,而龔正在案卷中記錄緝私的物件是魏軍將校和行商……

那為何在他離開長安後,關中突然開始撒下天羅地網,在百姓中搜查起川蜀細作起來?

而且程武說過,夏侯楙特地下令追查川蜀細作!

想到此,林默背上冒出一陣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