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 清沅,若是我死,能不能……

秋日的雨纏纏綿綿, 連下了許多日了,晴一陣陰一陣,反複無常。

自那日後, 清沅再未見過柯弈,聽人說他公務繁忙, 去戶部住了,中間也回來過兩回,應當是去書房拿東西, 清沅聽見動靜了,沒有出門去看。

府上除了柯槿, 大概沒誰知曉他們已經到了寫和離書的地步,就連家裡的一應事務也都還是她在管。每日一醒來, 她都覺得是時候該離開了,可望著那張和離書,又不知該如何與家裡人解釋。

她寫廢了無數張信紙,最後還是停留在信開頭的稱呼上,似乎走入了死衚衕。

“夫人,郎君回來了。”萃意快步進門。

“嗯。”她將寫廢了的紙又扔出去,到底要如何,才能說服大兄呢?

萃意皺著眉上前,壓低聲音:“夫人,郎君許久不在家中宿了,夫人不去見見郎君嗎?”

“不了。”她鋪開一張紙, 重新落筆。

“您……唉。”萃意嘆息一聲,悄聲退出房門。

門外的腳步聲遠去,她失神看向窗外的芭蕉葉,手中的筆頓住, 墨滴凝聚,一下又一下在紙上勻開。

不知過了多久,雨似乎停了,萃意又進了門。

“夫人,老夫人派人請您去一趟。”

“好,我知曉了。”她放下筆,扔掉被墨點染滿的紙張,緩步往外去。

自那日後,老夫人也偶爾叫她去說話,有時是家務上的事,有時是問問柯弈。她沒有多想,在石子小徑的轉角迎面碰上柯弈。

他瘦了,臉頰凹陷,胡茬幾乎爬滿,在薄唇周圍留下一圈淡淡的印,沒有修理,就連平日裡神采奕奕的雙眸也黯淡無光,失了光彩。

他迎面走來,卻似乎並未瞧見她,如同路過一堆落葉路過她,眼瞳未動一下。

清沅也當做未和他遇見,抬步繼續往前,在石子小徑的盡頭卻停下,忽然開口:“我那日說的是氣話。”

背後輕微的腳步聲也停了,她能感覺到,他們隔得很遠,一個站在路這頭,一個站在路那頭。

“你汙衊我與他有染,我心中有氣,故意要刺痛你。我和他,什麼都沒有,沒有在意過他,沒有和他親近,沒有和他有過肌膚之親。”

“太醫給你開的藥,你每日都在吃嗎?”

“在吃。”

路那頭的腳步聲響起,越來越近,停在她背後,她轉身,低著頭。

柯弈抬手,落在她的發頂上,輕輕摸了摸,牽著她往回走。

積水的路面輕濺起點點的水花,飛灑在花瓣上,與雨水彙聚,又落在地上。往回走的這條路似乎極長,她垂在一邊的手被風吹得微涼。

院中的侍女瞧著他們牽著手回來,悄聲避讓。

柯弈輕聲關上房門,垂眸看著她,粗糙的掌心在她的發頂摸了摸,彎下脖頸,在要觸碰到她嘴唇的那一瞬,又停下。

“等等,我收拾收拾。”柯弈後退幾步,將臉認認真真洗了一遍,拿刀剃幹淨臉上的胡茬,用柚子葉水漱了口,回到她跟前,輕聲解釋,“這幾日沒顧得上收拾,看著不大精神。”

她盯著他的眼睛,沒有說話。

柯弈握住她的肩,偏頭試探著在她唇上碰了碰,見她沒有閃躲,輕輕含住她的嘴唇:“手好冷。”

她垂了垂眼:“嗯。”

“藥喝過後,有沒有感覺好一些?”柯弈摟著她往後退,一直退到床邊。

“沒什麼特別的感覺。”

“太醫說你的脈摸著很不好,長久下去,不僅是會失去孕育孩子的能力,氣血虧虛,往後還會手腳冰涼,四肢虛浮無力,稍稍一個小病便會抵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