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7章 烈骨

第057章 烈骨

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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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滴如豆般從黛青色的簷角砸落，落在地上猶如玉珠一般很快就變得四分五裂了，雨絲連綿不斷墜落、如同一道乳|白色的屏障隔絕而下, 葉清清站在原地注視著謝虞之的身影，一直等到他身影徹底消失在拐角處的時候, 她眼底的笑意這才收斂了一些。

他竟然放心她一個人在這裡待著，倒也不怕她跑了。

不過他從未將她放在眼中，這點倒也不奇怪。

她不過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如何躲得過他的權勢滔天？

每逢下雨的時候就有商販在長街兩側買雨具, 不過現在雨才下了沒多久, 商販們都還沒來得及出門，謝虞之走了兩條街才找到一家賣雨具的鋪子，他隨手選了一把月牙黃的傘具就離開了, 小雨淅淅瀝瀝，他身上的月牙白衣衫都已經被淋濕了許多，往日出門都是奴僕環繞, 哪會有這般狼狽的模樣？

可是奇跡般地, 他卻並不覺得動怒, 甚至有些甘之如飴，若是兩個月前有人告訴他、他會心甘情願去做這樣的事情, 他只會嗤之以鼻, 命人將那胡說八道的人毒打一頓扔到街上。

雨珠落在月牙黃的油紙傘三面上發出滴答滴答的清脆聲響, 宛如風鈴陣陣發出的聲音, 他的心底也泛起點點歡快, 下意識加快步伐, 想要早點看見她。

只是沒想到等他回到原地的時候，卻沒有看見葉清清的身影。

唯有一片斬不斷的雨幕蔓延開來。

見到屋簷下空無一人, 謝虞之當即就頓住了步伐，他站在五步開外的地方注視著屋簷下空蕩蕩的一片，看似平靜的眼底掀起帶著驚濤駭浪的怒意，捏著油紙傘的右手骨節也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倘若這傘柄是她的脖子，只怕他早就將她的脖子折斷了。

跑了，她竟是跑了。

她竟然敢跑了。

雨珠連綿不斷落在油紙傘上，可是他的心情卻千差萬別，歡愉全無，只覺得格外吵鬧，潮濕順著淋濕的衣衫如同水蛇一般一路蔓延至心間，一片冰冷在心中蔓延，她還真是天真，這麼多次教訓都沒有學會聽話嗎？

是不是非要他想馴馬一樣將她的血肉層層剖開，她才知道臣服和聽話？

早知這一段時間她都在與他虛與委蛇，卻不想她連這點耐性都沒有，這才過了短短幾日就按捺不住逃跑了，她還真是天真，難不成她真以為自己能出了蘇州城嗎？

她最好祈禱他晚些找到她，她也能多過幾天抱頭鼠竄的日子，等找到她之後，他定要將她抽筋扒皮，永遠關起來。

腦海中浮現了一些血|腥的想法，他的眼神也變得越發陰騭和乖戾了，就在他忍不住想要用力將油紙傘傘柄折斷的時候，耳邊忽然傳來了一道清脆悅耳的聲音，“謝虞之，你回來了？”

這聲音他實在是太熟悉了，彷彿早已刻進他的骨血中。

轉身他果不其然就看見了葉清清，她站在濛濛細雨之中，淺綠色的紗裙被雨水打濕之後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窈窕曲線，右手臂彎處還斜挎著一個竹籃，籃子裡面都是一些粉白相間的荷花，荷花在細雨中微微搖曳、更顯嬌嫩，可是謝虞之眼中卻只能容下她一人。

天地萬物彷彿都在這一刻擱淺褪色，他的眼中只能容下葉清清一人，注意到她身上的衣衫，他撐著油紙傘大步朝著她走去，很快就走到了她的面前，他伸手直接拽住了葉清清的胳膊、將她拽到了懷中，猝不及防，葉清清直接往前踉蹌了一小步，直接撞到了謝虞之的懷中，竹籃也從她的手中脫落，粉白相間的荷花散落一地，斜風細雨落在地上微微搖曳。

冰涼的雨絲落在人的面容上總是教人瞬間清醒，葉清清的視線從漫天風雨中收回，她當然知道他為何會是這般模樣，她卻還是裝作不知，故意問道：“謝虞之，你怎麼了，我方才看見有人賣荷花便買了一些，這樣的天氣晚上喝蓮子粥敗敗火也是極好的……”

良久過後，謝虞之才松開了她，視線莫名落在她的面容上，似乎要透過神情去窺探她一顆藏匿極深的心，兩人之間的距離稍微拉開了一點，“我還以為你跑了……”

他語氣還是一慣輕飄飄的，聽不出太多的情緒，也讓人聽不出來他到底是在說真心話、還是隻是隨口一說。

“謝虞之，我能跑到哪裡去呢，若真是跑了，只怕我連蘇州的城門都出不去。”葉清清嗓音淡淡道，說完這話她便彎腰去撿落在地上的荷花，好在荷花很新鮮還沒有摔壞，不多時就撿完了。

她沒有路引、沒有錢銀，自然是連蘇州城都出不去的，這是實話，謝虞之便沒有繼續問下去了，兩人撐著一把油紙傘朝惜春院走去，其實便是假話也沒什麼，真真假假、對對錯錯原本就沒那麼重要，只要她沒有逃跑就好。

才方方走了一小段路，葉清清便說自己走不動了，非要讓謝虞之揹著她回去，謝虞之今日脾氣也是格外的好，對她頗有些百依百順，她撐著油紙傘趴在他的背上，只覺得看周圍的景象都似乎清晰開闊了許多，可惜了那籃子荷花，到底還是沒能拿回來。

路程並不算遠，一刻鐘之後就到了惜春院，周圍的奴僕這兩日已經習慣了，看見這一幕的時候倒是沒有太過大驚小怪，葉清清原本是想要從他的背上下來，只是謝虞之不肯鬆手，見她一直在掙紮，他這才將她放了下來。

只是不等葉清清站穩，謝虞之便直接將她打橫抱在了懷中，徑自朝著偏院走去。

猝不及防，油紙傘就直接從她手中墜落了，不過好在現在是在院子中，倒也不會淋雨。

很快就到了偏院房中，採月和採星一慣都是有眼色的，見公子和夫人身上的衣衫都淋濕了，便吩咐下人準備了沐浴的水，很快浴桶就抬了進來，原以為這個時候謝虞之也該離開了，可是他卻一直坐在桌子邊。

“謝虞之……”

葉清清側首看向了他，剛要開口讓他離開，卻沒想到還未說完，謝虞之便直接起身拽著她的胳膊、將她拉了起來，隨後抱著她朝著浴桶走去，她驚呼一聲面容莫名有些發熱，都到這個時候了，想想也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

屋內熱氣氤氳一片，煙波濤濤。

水聲不止。

早早泡上的魚鰾也終於派上了用場。

情之所起，欲之所往，可有時候便是不愛也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