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章 烈骨

第044章 烈骨

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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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虞之在房中站了許久，注視著空蕩蕩的床榻，良久過後, 他才嗤笑一聲，落花逐水水逐流, 他還真是自作多情，轉身推開了房門便離開了，斑駁的光線透過木窗照了進來, 照亮了眼前人去樓空的一幕。

湖中一尾遊魚飛快劃動尾巴, 朝著前面游去, 謝虞之面無表情注視著波光粼粼的湖面，只覺得心底那股無名火再次蔓延了出來，他向來喜怒無常、陰晴不定, 有些事情原本就沒什麼好奇怪的，可是喜怒哀樂全都為一人所牽動的滋味並不好受。

一顆心油煎火烹。

腦海中乍然浮現這個念頭，他扯動嘴角, 唇邊浮現一絲譏諷的弧度, 原以為昨日之後她應當是學的乖巧一些了, 卻沒想到她的性情當真如石頭一般，油鹽不進、冥頑不靈。

他的耐心可沒這麼多。

雖說是喝了中藥, 可是時間剛過去沒多久, 藥效還沒那麼快發揮作用, 她仍是覺得腦袋暈暈乎乎、虛弱的很, 即便有采月扶著她, 兩個人也是走走停停花費了很長時間才到了偏院。

葉清清原本想要先去找採星, 昨日她跪了那樣久，想來心中是不好受的, 可是依照昨日那樣的情況，只怕她越勸說，刑罰便越重，她自然是愧疚的，可是她能做的實在不多，更害怕好心辦壞事。

若是看出了她的心軟，以後謝虞之次次都拿旁人的性命來威脅她怎麼辦，一次妥協便只能次次妥協，難道人是他殺的，罪孽卻是她背的不成？

世上可沒有這樣的道理。

葉清清並不覺得饑餓，回到屋子後躺在床上就睡著了，等到醒來的時候身上已經是渾身冷汗了，做夢的時候實在是難受的緊，若不然也不會是一身冷汗，可是等到睡醒的時候，她卻又不記得夢中的內容了，靠在床頭喘了許久的氣，這才慢慢回過神來，隨後她便開口喚採月備水沐浴。

或許是因為出了汗的緣故，她的頭倒是沒有那麼疼了，脫了衣衫，她一步步走到浴桶中，緩緩沉下身子，溫熱的水緩緩漫過頭頂，昨夜她身上那些痛得要命的傷口，此時也不再疼痛了，溫水彷彿能夠帶走一切疲憊。

如果可以，她真希望可以就這樣沉沉睡去，而後一睡不醒。

那廂謝虞之還是站在湖邊喂魚，每次他心煩意亂的時候就會喂魚，他厭惡水，卻喜歡喂魚，於他而言，這世上大部人都同魚一樣沒什麼腦子，他多給些吃食，遊魚便會蜂擁而至，便是吃撐了也不知道適可而止，直至活活撐死；當他不願意給吃食的時候，遊魚便也只知道餓著，再沒有旁的活路。

他擁有許多池塘，這些池塘中的水都是死水。

可是有一日，池塘中忽然出現了一條與眾不同的小魚，攪活了一池死水，他多次彎腰將手探入池水中想要捉住那條小魚，可是一次又一次，她都從他手中逃脫了。

他忍不住想要將一池水全都抽幹，這樣她就無處可逃了。

可是他又下不去手，因為他知道池塘沒水了，她會死。

他不想她死。

他自覺心狠手辣，卻是對她一次又一次的放縱，可是換來的卻是她毫不猶豫的轉身離開，他可沒這麼多的善心，寧願委屈自己也要成全她。

心中下定主意，謝虞之隨手將魚食全都拋向了湖面，漫天魚食紛紛揚揚似是雨點般打落，驚起漣漪陣陣，遊魚蜂擁而至，池塘瞬間就亂了起來。

究竟是誰的心先亂了？

葉清清靠在浴桶邊緣，她指尖從水面拂過，但見原本平靜的水面瞬間就驚起了漣漪陣陣，她抬起手臂看著水滴自手指尖一點點墜落，緊接著就從浴桶中起身換上了一襲新的衣衫，淺粉色的紗裙層層蕩漾開來，襯得她腰肢纖細、弱柳扶風。

剛剛穿上了外衫，她剛想要開口喚採月派人將浴桶抬下去，沒想到木門忽然被人從外面推開了，她抬眸就看見來人正是謝虞之，他穿著一襲淺綠色的袍子，白玉冠束發，淺綠色襯得他模樣格外溫和，不像是心狠手辣的瘋子，倒像是寒窗苦讀多載的書生，可惜畫皮難畫心，無論他是如何模樣，都不會改變他髒心爛肺的事實。

她收回了目光，當真是看他一眼都覺得無比厭煩。

察覺到她的態度，謝虞之的目光陰沉了一些，瞬間那股文雅書生的氣質就當然無存了，他快步走到她的面前，伸手拽住了她的手腕，用力將她拽了回來，陰冷的目光從她身上一寸寸掠過，什麼都沒有說卻勝過千言萬語。

他有很多話想說，他有很多威脅她的話可以說，他有很多威|逼她的法子可以用。

可是察覺到她渾身都在顫抖的時候，他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因著剛剛沐浴過的緣故，她的三千青絲披散在身後，仍在濕漉漉地滴著水，水跡在地面上蔓延開一片，冥冥中彷彿有一條水蛇在地上爬行，不知道會先纏住誰的心。

僅僅是因為他抓住了她的手腕，她就渾身顫抖、淚如雨下，模樣看起來失魂落魄，口中猶自在喃喃自語，“謝虞之，不要拔我的舌頭……”

聞言，謝虞之眉心狠狠一跳，欲言又止看了她許久，到最後終究是什麼話都沒能說出口。

他松開了她的手腕，目光深沉地看了她許久，萬千情緒全都掩蓋在平靜的潮水之下，語氣平靜發問道：“葉清清，你現在這幅樣子是想要老死在這間院子嗎？”

說完這話，他便轉身離開了，木門敞開著，一道清風吹了進來，將葉清清單薄瘦弱的身子吹得搖搖欲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