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0章 烈骨

第44章

「晉江原創獨發, 請支援正版」

馴馬,亦是馴她。

這個答案呼之欲出。

葉清清站在原地,她的視線從野馬血淋淋的身軀上掠過, 眼前陣陣發黑,指甲早已深深嵌入掌心, 此時此刻便是疼痛都不能讓她清醒了,殺雞儆猴,擺明瞭是一場鴻門宴。

他到底為什麼要這樣對她, 他憑什麼這樣對她?

她的視線從血淋淋的鐵鞭和鐵錘上掠過, 野馬仍是跪在地上, 馬奴也一併跪在地上,等著公子開口。

馬場內安靜極了,謝虞之站在樹林陰翳處, 日光穿過樹梢落在他的面容上,斑斑痕跡打落,他的面容一半暴露在日光之下, 另一半藏匿在黑暗之中, 看起來似仙似鬼, 無論眼前發生了什麼事情,他似乎都是漠不關心的狀態。

他看向了葉清清, 自然也是看出了她神情間的失魂落魄, 他垂眸視線不著痕跡從她捏成拳的掌心掃過, 而後才看向了跪在地上的馬奴, 語氣間是一貫的雲淡風輕, “做的不錯, 下去領賞吧。”

聞言,那馬奴才算是鬆了一口氣, 忙不疊磕頭,“多謝公子,多謝公子。”

得到了主子的允許,那馬奴才敢起身,他拉著韁繩將野馬從地上站了起來,正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冷不丁又聽見了公子的話語,“這匹馬取名字嗎?”

“回公子,沒有,野馬在馴服之前都是沒有名字的。”

“那就取名‘伺主’吧。”

聽聞此話,那馬奴心中的大石頭總算是落地了,沒想到公子喊住他竟只是為了這樣的小事,應答過後,他才敢牽著馬匹離開,只是往日公子從來不過問馬場的事情,更不會親自給馬匹取名,今日的樁樁件件事情倒是格外反常。

伺主,聽見這個名字,葉清清心中一片冷然,他果然是話裡話外都在敲打她,馬奴馴馬,他馴她,真是分工明確,來日他是不是也要另外給她取一個名字?

周圍靜悄悄的,明明只是隔著幾步的距離,他們二人卻彷彿隔著天塹,是千百年時間銀河的具象化,日光灼灼,葉清清只覺得日光彷彿要將她的面板灼燒開來,連同脖子間的傷口都是隱隱作痛,彷彿要帶著她所剩無幾的自尊心一同灰飛煙滅。

她在他眼中不過是個野性難馴的玩意兒,甚至連人都算不上。

可是在她眼中,他才是畜生,全無心肝、冷心冷肺的玩意兒。

她遲遲沒有開口說話,謝虞之見她遲遲不肯朝他走來,他眼底隱隱浮現了一些不耐,正要開口說話的時候,總算是見葉清清朝他走近了一些。

只要她願意走近一些就好。

他眼底的不耐又如同清風一般陣陣散去,他就這樣站在原地,等著她一步步朝他走來。

跟在他身邊了這麼久,她自然也是能察覺到他情緒變化的,心底無法抑制地攀升起一種悲涼,她並不畏懼方才馴馬的那些手段,昔日武則天馴馬也是這樣的手段,分毫不差,她悲哀的是自己竟是要被人當畜生一樣對待。

今日若是她不肯朝他走去,只怕他會一直讓人在她面前馴馬,兔死狐悲,有些事情沒看見就權當作不知道。

周圍安靜極了,她一步步朝他走去,只是剛走了兩步,葉清清就忽然覺得眼前一黑,直接朝著一旁倒去,見此,謝虞之的腦子還沒有反應過來,身體卻已經朝前快走了兩步,恰好將她攬在懷中。

他的視線從她的面容上掃過,看見了她被絹帛纏著的脖子,細細的一截,他伸手指尖從她的脖子間劃過,那樣細的脖子,只要微微用力就能折斷。

可惜,他能折斷她的脖子,卻折不斷她的骨頭。

這般想著,他的視線中也下意識帶上了些許遺憾的色彩,她的骨頭要是能軟一些就好了,今日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就算是不能讓她全然屈服,最起碼也能讓她安生一段時間,他將她攔腰抱起,朝著馬場外走去。

馬車內的野草繁茂至極,踩過的時候沙沙作響,臨到出馬場的時候,謝虞之側首看向了一旁的奴僕,吩咐道:“照顧好方才的那匹馬,有什麼事情都要到府中去通報。”

聞言,那奴僕自然是忙不疊點了點頭,恨不得趕緊將這尊大佛送走。

謝虞之抱著葉清清走到了馬匹邊,直接將她橫著扔在了馬背上的,隨後翻身上馬,便是今日將她折騰成了這個樣子,她也沒什麼憐香惜玉的心思,她今日說的那些話,若是旁人足夠死個千百次了,她現在還能活著,已經是他最大的恩惠了。

坐在馬背上尚且顛簸,更何況是橫著趴在馬背上呢,很快葉清清就醒了,她趴在馬背上,入眼是棗紅色的毛發,想到今日他對她的所作所為,一種滔天恨意就在心底蔓延,燒的她五髒俱焚,他憑什麼高高在上,人死了都不過是黃土一抔,他不過是投了個好胎,所以就能將旁人的性命視為草芥肆意踐踏嗎?

顧不得這麼多了,便是死了,她也得帶上他一起去死,她倒要看看死後他的樣子是否還會是這麼高高在上?

想到此,葉清清便伸手拔下了鬢發間的金步搖,咬咬牙用力將金步搖插|進了馬匹的身上,瞬間原本還在平緩前進的馬匹瞬間就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嘶鳴,而後加快速度朝前走去。

謝虞之又不是傻子自然能察覺到這馬匹的不對勁,垂首就看見了葉清清正握著金步搖往外拔,早知道她如此冥頑不靈就應該用繩索將她捆起來,他顧不得搭理她這麼多,只是看她一眼就收回了目光,雙手勒緊了韁繩,試圖讓馬匹停下來。

葉清清自然也是不在意他,棗紅色的馬匹現在已經是發狂了,她動作艱難地將金步搖拔了出來,流蘇搖曳差點劃傷她的面容,她也不在意,只是拼盡最後的力氣用力將金步搖再次插|進了馬匹的身體中,這次馬匹的發狂更加猛烈了。

她扯動嘴角微微一笑,卸了力趴在馬背上,接下來的路就算是聽天由命了。

他不該如此對她,一個人逼到絕路可是什麼事情都能做出來。

她倒要看看死後人是不是還會分什麼三六九等、高低貴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