酈靖寧趕忙雙手接過滎陽公主手中的茶杯,輕輕地開口道:“不敢有勞公主!”

滎陽公主身後的秋棠,瞪大了雙眼,一臉驚訝地看著這一幕。

這“先生”的稱呼可不一般吶,看來公主對這酈郎君當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了。

秋棠心中暗暗思忖,這酈郎君究竟有何本事,能讓向來眼高於頂的公主如此另眼相看。

“先生何必多禮,今日本宮才知為何史書常言,君臣際會,縱論天下,抵足而眠,引為心腹。”滎陽公主眼眸直直地盯著酈靖寧,語氣中滿是欽佩。

她微微頓了頓,又接著問道:“那不知先生,覺得如今國朝隱患何在,可還在世家?”

酈靖寧輕輕一笑,笑容中帶著幾分自信與從容。他清了清嗓子,緩緩說道:“舊日的世家門閥,已然被碾碎在歷史的塵埃之中了。

昔日李唐立國,是以關隴貴族為根基,憑藉武力征服了山東世家,由此形成了李家天子與世家共治天下的局面。

然而,那埋葬李唐的安史之亂,又何嘗不是河北世族和邊軍,與關隴貴族及山東豪門爭奪資源的結果呢。

所以,即便安祿山死後,安史之亂依舊延續了多年。”

講到這裡,酈靖寧神色變得嚴肅起來,聲音清朗而有力:“不過,正所謂‘天街踏盡公卿骨,內庫燒為錦繡灰’。

五代時期的驕兵悍將,用他們的血與火,已經徹底將門閥世家碾碎成泥。

曾經風光無限的世家門閥,如今已如過眼雲煙,消散在歷史的長河之中。”

“那照先生這麼說,國朝如今豈不是高枕無憂了?”

滎陽公主微微歪著頭,美目流轉,眼中帶著一絲似有若無的調侃與探究,開口問道。

“國朝財貨之豐盛,遠超以往朝代,因此朝廷厚待士人,還將流民皆編入禁軍,乍看之下,天下一片太平祥和之景。”酈靖寧微微皺眉,眼中閃過一抹憂慮,緩緩說道。

“然而,這不過是飲鴆止渴罷了。隨著時日推移,國家終有不堪重負的一天,日益膨脹的官僚體系,還有那數以百萬計的禁軍開支,都如同一座座沉重的大山。一旦有外力刺激,這看似穩固的國家,便會如朽木般迅速崩塌!”

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每一個字都彷彿重錘一般,敲擊在空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沉重感。

“先生所言,本宮雖覺難以置信,但著實振聾發聵!”

滎陽公主聽完酈靖寧的話,微微一愣,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擊中了內心。她原本隨意的坐姿也變得端正起來,眼中滿是思索與震撼。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回過神,輕笑道:“但先生既然已洞察這些憂患,想必心中早有破解之法。”

她目光灼灼地盯著酈靖寧,眼神中充滿了期待,彷彿酈靖寧就是那個能為她解開困惑的智者。

“這不過是在下的一己之見,天下之事自有朝堂袞袞諸公主持,我不過是個剛透過秋闈的學子,如今也只是隨口閒談罷了!”

酈靖寧笑著回應,心中卻暗自思量,這問題確實有解決之道,那便是對內變法革新,對外開拓擴張,就如同後世所說的開源節流。

可自古變法都是觸動他人利益的事,在自己還未擁有足夠權勢之前,可萬萬不能輕易說出口。

說完,酈靖寧不經意間微微抬頭,卻驚覺滎陽公主不知何時已悄然靠近,近在咫尺。

這長公主自幼養尊處優,雖已三十六歲,卻保養得宜,容顏依舊豔麗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