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斯底里的崩潰過後便是震耳欲聾的沉默。

江予保持默然,平日裡足以容納星辰的眼眸黯淡無比。

人的眼睛真是個奇特的器官,它明明可以容納大海星辰,但偏偏無法容納幾滴眼淚。

周靜也沉默著,只是模仿著小時候媽媽安撫自己睡覺那樣,笨拙地拍著江予的脊背。哪怕只能讓江予好受一點點。

只有一點點也行。

拜託。

上帝,天使,神明,佛祖,菩薩。

無論是誰來都好

請救救面前這個可憐的人吧。

周靜如此祈禱著,希望著......

良久

江予的情緒逐漸收斂,可因為之前哭得太厲害,喉嚨變得沙啞,幾乎說不出話來。

“啃啃啃。”

江予清了清嗓子,無數話哽在喉嚨裡,他卻一句都講不出來,只能反覆念著靜姐

“......靜姐。”

“我在!”周靜大聲回答,與其說是在回答江予,更像是在回答自己。

江予吸了吸鼻子,此刻他彷彿有變成了那個只會跟在靜姐身後流著鼻涕,不斷喊著“靜姐靜姐~,陪我玩~”的死小孩。

江予抬起手,小心翼翼地向著周靜額間的碎髮移去,他想幫靜姐......周靜整理一下頭髮,可指尖懸在了她的眉間,怎麼都落不下去。

周靜緊閉著眼,雙手不安地交疊在小腹。拽住襯衫的一角不停地揉捏。安靜地等待江予的捉弄。

可最終,江予看著面前這個被自己強加了一層身份的可憐的學姐,重重搖了搖頭,黯然神傷地收回了手。

他不能再欺負她了......

他明白的......

這些他都明白的。

陪伴自己多年的靜姐,早已離開了這個充滿痛苦與無奈的世間。在她生命的最後一刻,還不忘給自己施加了一層“努力活下去”的詛咒。

那不是真的詛咒,而是一種沉甸甸的囑託,一種無聲的期望,一種即便她不在了,也要讓自己繼續前行的力量。

靜姐陪伴自己走過了童年那些黑暗的歲月,就像月亮照亮了迷途旅人回家的路一樣。

而如今,新生的恆陽於地平線升起,懸於靜謐星空中的柔月便悄然隱匿,新舊交替,日月生輝,這是自太古永劫的鐵律。

他早就明白的。

自己的月亮早就不在了......

那一道遠遠守望著自己的月亮。

早就不在了。

她早已消失在了那個四月,那個春意盎然,萬物復甦卻又寒風刺骨的春天。

而面前之人,只不過是一顆反射著月亮的光輝,卻在努力綻放,竭力閃耀自身光芒的暖星而已。

那是自己的月亮嗎?

可它在散發著月亮的光芒不是嗎?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