灑芳枝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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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庭禁地之中,沉默已經綿延許久。小院裡,站著的是一名鳳凰,一名劍仙,四隻眼睛都望著那石碑上高坐的虛影。

面對這兩雙目光的齊齊凝視,世上只怕少有人能無動於衷。但如今被盯著的那位毫不在乎,兀自抱臂沉吟。

半晌,陵空總算回過神來,疑惑道:“你們在那傻站著幹什麼?”

長明:“……容我提醒,是你剛剛聽我們說完,就一聲不吭發起了呆。”

“什麼發呆。”陵空道,“我那是在琢磨事情。”

謝真不禁有些憂慮,他知道長明也是如此。自從他們這次回到王庭,長明也提及陵空頗為虛弱,畢竟他只是一縷殘像,也不清楚眼下情形能維持多久。

當然這種擔心,長明是不可能當著陵空的面表現出來的。

時不時走神的狀況,或許正是殘像不穩的徵兆。謝真凝神細看,沒看出那虛影有何變化,耳邊聽得長明說道:“若是年紀大了,想點事情都累,我們改日再來也不是不行。”

謝真只想扶額,好好一句關心的話,被他說得怎麼聽怎麼不對勁。

果然,陵空嘲道:“年紀大了又怎樣?你先活到這年紀再說吧。”

謝真:“……”

見長明冷笑一聲,就要反唇相譏,他只好輕咳道:“天魔之事懸而未決,諸多難料,說起身後安排,我倒是也想過一些。”

“想這個做什麼?”長明登時忘了吵架,轉頭道,“總不會讓你再有事的。”

陵空也稍稍換了個坐姿,臉色有點尷尬,最後憋出來一句:“也不用把星儀想的那麼天下無敵。”

謝真確是思索過這些,並非因為意氣消沉,而是死過一次後,看待許多事情的眼光都與以往不相同。無論是這具原本的軀殼,還是花妖的新身,可說都是有拿不準的隱患,不得不多作準備。

而此刻他提起這個,主要還是岔開話頭,讓他們少拌兩句嘴。

“既有陵空前輩指點,”他說道,“對上星儀,我們多瞭解一分,就增一分勝算。”

“這話倒是沒錯。”陵空點頭,瞥了一眼長明,“看看你,就不能和小蟬花學學怎麼尊敬前輩?”

長明:“好話也得你聽得進去。如今不是半遮半掩的時候了,知道什麼就說吧。”

陵空這次沒計較,歪頭道:“你以為我此前沒有和盤托出,是因為我懶得講嗎?”

趕在長明出聲前,謝真搶先說:“前輩自然也有自己的考慮。”

“這還差不多。”陵空滿意了,“我須得確信,我能在此事上信賴你們。王庭之事是沒得選,反正祈氏也就剩這麼一個不肖子孫……”

不知為何,他這話的意思是很嘲諷,語氣卻帶著種難明的自得。謝真回頭看時,長明也並不在意,只是挑了挑眉。

“……星儀則是另一回事。”陵空又道,“他最擅長蠱惑人心,誰都說不好會不會在某時某刻受了他的引誘。”

長明道:“你與謝真相處這麼久,總該看清他是個心無旁騖的劍修吧。”

他在“如此久”上加重音調,在這種地方莫名地鳴不平,叫謝真又是好笑,又是心有感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