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扇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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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明返回座中時,飲宴正行到好時候。絲弦宛如繚繞輕煙,織造出一片靡麗氣氛,修士們酒酣耳熱的姿態,與他們自覺有天壤之別的凡人也無甚兩樣。

謝真獨自待在一角,面前小小一隻銀壺的酒,喝了這麼半天也沒喝完。長明悄無聲息在他對面坐下,面上神色看不出什麼喜怒。

“城主找你有什麼事?”謝真握著酒杯問。

長明:“東拉西扯,說了不少。這次衡文書院召來的修士幾乎全與他們有些關聯,都是延國之中的各路散修,因而要聽戴晟的號令。只有我們是用蘭臺會的令牌約來,和他們沒什麼關系,自然要爭取一下。”

“蘭臺會的令牌……”謝真看向他,長明略一點頭。

他說的正是之前拿給謝真看的那兩塊令牌。蘭臺會財大氣粗,往日常常招攬賢能……說好聽的是賢能,其實就是那些拿錢辦事的散修,替他們做點自矜身份的人不方便去幹的事情。這些人多半是改頭換面前來,令牌也不計名號,雙方心知肚明,事情了結,一拍兩散,當做無事發生。

長明弄來的這兩塊令牌,非要追查的話,或許還是能摸出原先持有令牌的是何許人也,與他們是否相似。然而,在區區這幾日中不大可能,而他們今晚就要進遺跡,以後會有什麼後果,就不是他們需要在意的事了。

“是城主借蘭臺會的名義招人。”謝真若有所思,“也就是說,她此前並不確信霍清源會來。”

早知道的話,就不用費這個麻煩了。

長明點點頭,道:“至於為何衡文書院不親自派人去遺跡,而是要組起一支散修的隊伍,概因延國王族之間意見不一。衡文書院中也分成兩派,支援探查遺跡的束手束腳,最後只派出了戴晟一個。”

謝真不由得皺眉。凡世之中,朝堂紛爭原是不可避免,只是衡文書院怎麼說也是仙家門派,竟不能置身事外,反受驅使,捲入這種爭鬥。

“他們爭得的什麼?”他問。

“正清此前對于衡文書院在延國的作為頗有微詞。”長明順手把酒壺拿了過來,“衡文原本打算向正清示好,邀他們一同探索遺跡。”

“這哪裡是示好。”謝真道,“分明是給正清扔一個不能不管的大麻煩。”

長明:“而另一派主張自己獨佔,賭上一票,看看能不能在遺跡裡找到足以令門派複興的東西。”

“比如一池子流火嗎?”謝真嘲道。

長明卻沒有笑,而是道:“不無可能。臨琅古國禁軍中,不乏運用流火的跡象,雖然是削弱了威能的那種,但他們確對此有所涉獵。”

謝真喃喃道:“我或許不該說剛剛那句。自從出門之後,不好的預感總是有所應驗。”

“那有什麼。真要是這樣,算他們倒黴。”長明冷酷道。

謝真:“……”

他想了想:“既然打算找正清的佔了上風,為什麼會是眼下的局面?”

“因為正清忙著在芳海偷偷摸摸地探查,以及派人去和西瓊吵架。”長明毫無罪魁禍首的意識,坦然道,“這會沒時間管他們。”

謝真:“說了半天還是我們的鍋啊……”

長明斟酒,道:“至於逢水城主是如何給霍清源遞去訊息的,她只說是蘭臺會的關系,但我看不像。”

“我也覺得。”謝真點點頭,“她對這種事有所保留再正常不過,倒不如說,她會把前面那些事情都對於和盤托出,才更奇怪。”

“又不是什麼稀奇事。”長明隨口說。

謝真支頤道:“你看來也許不算什麼,人家城主可還要吃延國的一口飯,哪有把這些秘事到處亂說的。她是想要招攬你麼?”

“沒有。”長明淡定道,“她既沒給我彈琴,也沒跳什麼舞。”

謝真:“……”

這場合人多耳雜,不好懟回去,他只能瞪了長明一眼。

長明嘗了口酒,將銀杯放回桌上時,忽然道:“剛才有誰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