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君故(二)(第1/4頁)
章節報錯
為君故二)
======================
不需更多佐證,謝真已經確信,他一定就是這座洞府的主人,陵空。
他……或者說鏡子,就這麼看著長明的先祖用剪子夾著一顆碎片,翻來覆去地看。燈光極為明亮,照得那塊碎片也纖毫畢現,謝真甚至能看到那銀色的表層上有一些比針尖更細的紋理,中間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青光。
他也不想看得這麼清楚,要是鏡子有眼睛,他懷疑那眼睛也離被閃瞎不遠了。
此刻確實有眼睛的那一位,對此泰然自若。他看了一會,把那塊碎片丟回盒子,夾了另一片出來。
他對著鏡子研究這些小東西的樣子如此認真,簡直到了物我兩忘的程度。這副神情,謝真倒是經常在不問俗物的匠人們那裡見到。
這種人謝真見過不少,在他看來,精擅一門手藝,就與他練劍一樣,許多道理是互通的。時刻專注於一物,在他人眼中或許會顯得有些不近人情,然而卻是趨近純粹的必經之路。
早在沉魚塔中查閱王庭藏書時,他便時常見到陵空的名號。他那時隱隱覺得,這位鼎鼎大名的祈氏先王,似乎與眼前的許多事情都有千絲萬縷的聯系。
長明解開慧泉封印後,他心知隨著他們探尋那幾處的秘境,遲早會獲知有關陵空其人的更多訊息。只是沒想到,這麼快就見到了他的影像。
哪怕他裝束隨意,挽著衣袖,很沒形象地在這裡悶頭玩碎片,謝真仍然從他身上察覺到了令人心悸的氣息。
如果說長明是一道收於鞘中的火焰,只有在白刃相貼時才予人雷霆一擊的話,那麼陵空顯然沒有半點要內斂的意思。他對隨著靈氣流轉,自然而然散溢而出的威壓毫無約束,哪怕在鏡子裡謝真的感覺並不確切,他也可以想象,平常的修士或妖族,恐怕連走近他面前都做不到。
謝真能看到他身周的光線微微扭曲,有些地方還閃爍著若隱若現的模糊光斑。那並非是燈光發生變化,而是在至為灼熱的靈氣影響下,令人有此錯覺。
隨心所欲,肆無忌憚,理所當然。這便是千年前盛極一時的深泉林庭,以淩駕十萬妖族之勢,君臨三部的鳳凰。
謝真還在抓緊這難得的機會細看,卻見對方彷彿終於失去了耐心,將那粒碎片扔進嘴裡,嚼了嚼吃掉了。
謝真:“……”
他現在想起來了,陵空拿的東西應該是楔銀,一種在煉制寒性兵器時用於柔化的罕見材料。
因為出現在他眼前時,它已經被敲碎成顆粒,是以謝真一開始沒認出來。不過,想也知道,這實在不是什麼可以用來吃的東西。
看那熟練的動作,怎麼都感覺他應該不是第一次幹這事了……祖宗,你牙口真是格外的好啊?
謝真看到陵空把視線轉向手邊的盒子,頓感不忍直視。
幸好陵空還沒有把它當零食的打算,他用剪子撥了撥裡面的東西,神色懨懨,似乎不怎麼滿意。
接著,他把盒子一蓋,靠向椅背,轉過頭去。
處於鏡子裡,謝真看不到這間房的門口,不過他猜是有人來了。
直到這時,他才後知後覺地覺察到這段記憶只有影像,沒有聲音。這麼一想,他還挺好奇那片楔銀嚼起來是不是喀嚓喀嚓的……
他所料不錯,片刻後,視野中先是出現一片衣角,接著便在鏡中顯現出全貌。
來者一身白衣,腰懸佩劍,作尋常的修士打扮。鑒於這至少也是六百年之前的事情,謝真心道,可見這些年下來仙門的風俗就沒怎麼變。
若說陵空就像一團行走的烈焰,美則美矣,但只會讓人敬而遠之的話,那這白衣人可說是與之天差地別。他目光清正,神態平和,有種令人不自覺信賴的沉著。
換句話說,他看著就是民間話本想象的那種扶危濟困,會從天而降拯救被邪魔抓走的姑娘,看到有人打架會去斷個是非,還會給村民找走丟的鵝……的那種仙長。
他實際上有沒有那個閑工夫無關緊要,總之他看起來頗為可靠。
陵空也沒起身,轉過頭和他說話,謝真聽不到,只能試著從唇語辨認白衣人的回答。
他說:“原來是有點酸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