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天,晚霞如畫,可是京城的人,卻心沉似水。

六月十二,傍晚時分,許右卿一臉愁容的離開了宮殿。

他回到自己府中時,臉色還是那樣,他既沒有去看他的書,寫他的字,也沒有想那些破國事。他現在考慮的是該怎麼脫身,怎麼逃離京城。

正當他坐在太師椅上思索的時候,府內的丫鬟給他上了一杯茶。

“老爺,喝口茶吧。”丫鬟用最清甜的聲音說道。

可是許右卿仍然皺著眉頭,低頭不語,似乎沒看見也沒聽到一般。丫鬟見狀,只得默然離開了……

桌上的茶,無聲的冒著熱氣,之後,熱氣漸漸變少,直到一杯茶變的冰冷了,可許右卿,仍然還保持著那個臉色,那個姿勢,一動不動。

“爹!”

一個略顯稚嫩的聲音傳進了他耳中,可他仍然跟沒聽見一般,不動如山。

“爹!茶都涼了!你怎麼了啊?”那個稚嫩的聲音再度喊了起來。

許右卿終於是緩緩抬起了頭,他看著眼前人,沒好氣道:“吵什麼吵!給老子滾!”

吵他的人正是他的小兒子許衡,許衡見許右卿這般樣子,頓時一臉委屈:“爹,我沒做錯什麼啊……你幹嘛吼我啊?”

許右卿看著他的小兒子,板起了臉,厲聲道:“沒看到老子正在思考嗎?你沒事打擾我幹什麼?有多遠給老子滾多遠!”

許衡被嚇的後退了幾步,委屈道:“爹,我是來叫您吃飯的……”

“吃什麼吃?飯有什麼好吃的?腦袋都快沒了還想著吃飯?給我滾!”許右卿發起了火來。

許衡登時就被許右卿給弄哭了。

這時,一個女聲傳來:“幹什麼呀這是?衡兒又沒做錯事,你罵這麼難聽幹什麼?”

許右卿再度抬頭,他的面前出現了一個雍容華貴的婦人,這婦人一臉端莊,身材比許右卿還高,正是他的妻子。

“你這頭髮長見識短的,你也走開!別來煩老子!”許右卿來者不拒,來一個罵一個。

“喲,一口一個老子,你長本事了啊?你平時那溫文爾雅的大儒形象都哪去了?現在倒跟個街頭潑皮一樣了啊?”許妻也揶揄了起來。

許右卿聞言“騰”的站了起來,指著這母子倆道:“火都燒眉毛了!你們知道嗎?還他媽大儒,老子寧願不當這個大儒!”

許妻聞言,臉上浮現出緊張之色:“老爺,到底怎麼了啊?是不是聖上又……”

“你的好女婿朱楨,好日子快到頭了!老子可不想跟著他一起赴死,老子要想辦法離開這京城,你們母子倆卻偏要在老子想辦法的時候來打擾老子,知道老子有多煩嗎?”

一口一個老子的許右卿,臉色漲的通紅,說完了這一通話後,他大口喘著氣,胸膛一起一伏。

“老爺?什麼意思?聖上要完了?”許妻大驚。

“爹,你在說什麼啊?”許衡也是一臉不可置信。

許右卿平復了一口氣,雙眼帶著深意看著兩人:“聖上已經跟伊寧瑞王鬧掰了!伊寧的北鎮大軍說不準什麼時候就要兵臨城下了,到時候打起來,這京城都要完!”

“啊?”許妻嚇得連連後退,還好被許衡扶住了。

“爹,這事我怎麼不知道啊?”許衡吃驚不已。

“你個混賬東西,你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老子要你何用?”許右卿重重“哼”了一聲,然後就拂袖而去了,留下許衡母子二人原地發呆。

許右卿走出屋子,來到府門口,忽然想到了什麼,對一旁的管家道:“備馬!”

管家問道:“老爺,您要去哪?天都快黑了啊?”

“少囉嗦,快給老子備馬!”許右卿大怒。

“是是是!”

管家很快牽來了馬,正要準備扶著許右卿上馬時,許右卿卻一把開啟了他的手:“不用,我自己來!”

說完,許右卿熟練的踩在馬鐙上,一個利落的跨腿,一下就到了馬背上,而後一挽韁繩,對著馬屁股一巴掌:“駕!”

馬兒嘶鳴一聲,飛奔而去,很快就消失在了夜幕中。

管家目瞪口呆,老爺什麼時候騎馬這麼厲害了?

許右卿一路縱馬,穿街過巷,最終來到了一處府邸前停了下來。府邸的門楣上,寫著兩個大字“顧府”,許右卿居然來到了顧炳的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