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越來越傻了,還有救嗎?你的畢業禮物,晚點給你。”

“真有啊?又逗我,騙人好玩啊?那,為什麼不能現在給我?”

“因為,不好拿。”

“不好拿?真好奇!”後來仁昕雙手抱到了她的禮物—一隻同她一樣高的巨大泰迪熊。

“那最後在學校這一天,你還想去哪兒?”

“啊?你不說,我差點忘了,有一個地方,一定要去。”

金色的陽光透過層層疊疊的葉子,發散出錯落零亂的碎光,晃到人的眼裡,有些刺眼,讓人難以睜開眼。六月的梧桐葉,綠得發深,繁盛密集,開在茁壯高大的樹冠上,張揚肆意。

葉申易看到前面那個女生,小心而虔誠地緩緩走向屹立數十年的梧桐樹林,放佛她是從年老久遠的黑白照片裡意外遺失走出來。沒等他失神的幾秒,他前面的女生突然奔跑了起來,慢慢地,他們的距離不斷地被拉大。

葉申易想起,記憶裡的那個夜晚,自己訂了最近的航班,迫不及待捧了一大束白色玫瑰花準備給晴晴一個驚喜的時候,卻意外在晴晴家樓下,看到兩個糾纏的年輕男女的身影。

黑色的夜幕下,她一如既往的熟悉。那個曾親暱喚他“易”,曾喜歡向他撒嬌,曾與他親密擁抱接吻,曾告訴他是她的唯一,曾與他走過大部分大學時光的女人。現在,卻在別人懷裡半推半就,歡笑嬌嗔。

沒有多的一點猶豫,他扔下手裡的花,把外套快速脫掉扔地上,閃電般將右手握緊的拳頭揮向了那個男人。很快地,兩個人拳頭相向,處於劣勢的男人被葉申易緊緊置於地上。

“怎麼,搶我女人,就這麼不經打?皺紋那麼重,氣喘那麼兇,身體那麼差,你晚上能經摺騰嗎?你他媽的,天下女的都死完了嗎,你招誰不好,偏偏找我女人?”

“夠了,夠了,申易,不要打了,都是我的錯,你怪我吧。”

“他有什麼了不起,富二代,還是暴發戶?怪不得,這半年,你對我愛理不理,結果往這男人懷裡跑了。你們接吻了?上床了?你他媽的,我下了飛機家都沒回,就等著給你驚喜,結果,你卻給了我一個這麼大的驚喜。”

“葉申易,你25,你青春年華,你未來無限光明,我呢,27了,我老家的爸媽三天兩頭都在催我,我需要穩定,需要一個能常常陪我在身邊的人。你比他帥比他好,你以後也會比他有前途,但是,我等不了。”

“等不了?你媽的,這什麼破藉口?我不是都跟你求婚了嗎?才幾個月啊,我除了工作,其他幾乎所有的精力都拿給你了,你就不能多等一下,你以前怎麼信誓旦旦說愛我永遠,願意等我?今天,我已經向上面申請,我下個月就能調回來了,你為什麼不能多等一下?”

淚水早已浸溼晴晴的臉龐,她嘆了一口長長的氣,痛苦的說:“如果,你早一點求婚,可能,再晚一點,我都會等的。”

葉申易鬆開了那個男人的衣領,用右手隨意理了理有些褶皺的深色毛衣,頓了一下,有些自嘲的笑了:“那你為什麼不早點說,我沒遷就過你嗎,是誰當初支援我出去闖的,現在就擅自判了我們的愛情是死刑。愛我,多愛?不要隨便用愛當作解釋,你只是有點愛,更愛自己而已。我,祝願你們,一生不幸福!”

纖細單薄的女人扶著半彎著腰的男人慢慢離開葉申易的視線,走進了夜裡。

那晚,他也不記得自己喝了多少,只記得有一個熟悉柔和的身影把他踉蹌扶上了車,喚他“學長”,一路跌跌撞撞把他送回了家。第二天早上,聽父母有說是個女生把他送回的家,母親有說那個女生頭髮凌亂、汗水肆流,卻沒喝下一口熱水就說要返校匆匆溜走了。

第二天,他憑著模糊的印象給仁昕撥了電話,電話對面那個女生,說得輕描淡寫:“學長?聽你這聲音,應該是沒事啦。你說你多久沒聯絡我了,一出現怎麼就變成酒鬼模樣,不怕損你形象啊?”葉申易記得他有打電話,聯絡的應該是他好朋友舒洋,等到他一翻電話簿,才知道他們兩名字靠在了一起,原來是他不小心按錯了。

書仁昕轉身看見她後面那個熟悉又恍惚的身影停住了腳步,她衝他笑了笑,隨後又跑了幾步,似乎尋到她記憶裡那個位置,她平息了一下急促的呼吸,一步變三步,緩緩停在了前面某個熟悉的位置,然後轉了身,向著三年多前遇見那個無意間給了她一個微笑的男生揮了揮手。

葉申易看見那個活潑的小女生的揮手,不經意受到她明媚的笑容感染,回了她一個淺淺的很溫和的笑。

仁昕看到印在她記憶深處的笑,眼角的淚慢慢爬上來,充斥著眼眶的阻隔。

敞亮的會議室,葉申易與旁邊落座的中年男人分別把桌前交換的檔案簽好字,然後站起來禮貌微笑握手,互道“合作愉快。”

“申易,同事們都說忙了一個多月,今天終於大功告成,決定出去慶祝一下,你要去吧?”收拾好東西,從辦公室出來的葉申易遇到好友舒洋並被他攔下。

“今天,我有事,去不了,你們自己去玩吧。”

“老大,能有什麼事?我們可記得,你家裡還沒有人管著你的。”另一位同事出來插話。

“對啊,老大,我們多久沒聚了。你不去,不知道多少單身妹子傷心了。”

“今天,我的房子今天裝修完,我得去看看。”

“哇,老大,你這房子有了,可謂車房標配啊。所以,現在就差一個女主人了,那今天的聚會你更得去了。你忙完再來聚會也不晚,我們都等老大。”

“真的對不起,我去不了,晚上我還約了人。你們今天賬掛我這兒吧。”

“約人?女的?兄弟,你什麼時候有情況我居然不知道,老實交代。”舒洋饒有興致的逮準了機會。

“女的,行了吧,我先走了,祝你們玩得愉快。”說完,葉申易很快就消失在眾人面前,不理會其餘人後面的八卦。

葉申易看了房子後,城市已被夜色籠罩,他將車開往一幢高樓下,熄火,目光望向大樓的正門,靜靜等待。他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手機裡顯示:我們經理有點囉嗦,可能要多等十分鐘了。看到簡訊後,葉申易看了一下表,看了外面肅殺的天,他下了車,緩緩向前面的咖啡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