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虎哥,他是我下一屆的。”大男孩緊張的語氣中帶著恭維。

項小虎的聲音並不大,但他一說話,車廂裡立時就靜下來,好像故意留出空間,讓他能跟隔著幾排座的大男孩好好聊天。

“雲龍還小,瞎淘,要是欺負誰了,你告訴我,我揍他。”項小虎的微笑帶著溫度,甚至露出和他年齡不相稱的慈愛。

大男孩的表情閃過一絲尷尬,“沒有,虎哥,他學習好,老師都喜歡他。”

“你是誰家的?”

“老紀家,紀三是我哥,虎哥。”

項小虎的笑容更暖了:“哦,那就好,有時間跟你哥來坡上玩兒。”

“好的虎哥,有空一定去,一定......”

可此時項小虎已經轉過去了,這讓大男孩恭維的表情不自然地變得木訥,但他還是衝著“虎哥”的背影點點頭。

隨後,像似放下心裡的重擔,偷偷長出了一口氣,往前傾斜的身體緩緩靠在了車座上。

女孩看看他,又看了看項小虎,回頭悄聲問:“怎麼了?”

大男孩又看了看項小虎的背影,眼睛轉了轉,沒說話。

“他是什麼人呀?”女孩又問。

大男孩又看了一眼項小虎的背影,無聲的用口型告訴女孩:“他能聽見。”

女孩好奇的瞪著眼睛悄聲問:“那怎麼了?”

大男孩左右看看,用食指頂在嘴唇上,示意女孩打住,扭頭向車窗外看去。

大男孩結束了與女孩的對話,跟大家一起淹入沉默當中去了。

剛才他跟項雲虎對話的時候,車廂裡就逐漸安靜下來了。故意似的,大家看書的看書,擺弄手機的,望著窗外的,甚至還有整理衣服的,就是沒人說話。

隨著女孩悄悄聲消失,整個車廂開始了沉默行為的藝術表演。

項小虎知道怎麼回事,知道他的人也知道怎麼回事,大家彼此心照不宣。

在現實社會當中,無論那個朝代,哪個社會,在男人的世界,都有一個顛撲不滅的真理:能打,別人就怕你!

能打的壞人,別人更怕你!

這個真理在雄性的爭鬥中可以說,絕對適用。

所以,看著不起眼的項小虎對這種沉默毫不在意,甚至有點深以為然。

這是他來到後坡兩年多,最好的成績——

一個能打的壞人!

他很清楚,自己一個人,一個誰也不認識農村孩子,要在這個魚龍混雜的後坡站住腳,要把後坡及後坡北面連著的達山村的年輕人都捋一遍,不打怎麼行。

不打就只能捱打。

在這個社會上,有些打併不是在現實中表現出來,你的肉體並不疼,但你魂魄卻已經輸了。

比如現在的沉默,就是一種冷暴力,換做意志力薄弱的人,便會自卑,至少會不舒服。

但項小虎不會,他沒有一點不適。

猛虎會在乎羊群的沉默?可笑!

這是他的、簡單而又樸素的社會哲學。

打,固然不會有好名聲,但這個方法直接有效,而且簡單。

好名聲需要積累和努力,還需要錢,這是帶著二百四十塊錢出門、項小虎的短板。

這世界哪有那麼多兩全其美的好事,魚和熊掌哪能都吃。

再說了,一個慫貨,別說熊掌了,屁都吃不上熱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