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東市的商鋪到底有多賺錢,單從租賃半天的攤位費其高昂價格上便可知其一二。

十個攤位,半天時間的攤位費就高達五十兩銀子,這還是憑藉京兆尹的關係,沒有對原攤主進行補償。換算下來,平均一個小小的攤位一天就要收取十兩銀子,足可見東市的火爆場景,以及消費檔次奇高。

劉病已暗暗思忖,“觀一斑而知全豹。從這攤位費上就能看到東市的商業繁華。每個攤主一天豈不是要賺夠十兩以上的利潤?除去攤位費還有貨物的成本費,攤位更大的還要付夥計費,還有高昂的稅收呢?每個攤位一日的利潤至少要在二十兩以上。”

西漢時期,從事商品販賣的商賈如果想在市場上合法經營貨物,需要到當地衙門進行登記。當地衙門將這部分人單立戶籍,即“市籍”。被列入“市籍”的商人與從事農業生產的“編戶齊民”的社會地位不同。即便在鼓勵私營工商手工業發展的西漢初年,朝廷也明令“賈人不得衣絲乘車,重租稅以困辱之”。

數年前,武帝曾徵發七種“賤民”出擊匈奴。這其中“賤民”分別為:吏有罪一,亡命二,贅婿三,賈人四,故有市籍五,父母有市籍六,大父母有市籍七。可見,商人,或者曾經做過商人,甚至於父母、祖父母是商人的人,都屬於“賤民”之列。

照朝廷的思路,重本抑末,朝廷強力打壓工商業的社會能發展起來的只有小農經濟。但事與願違的是,繁榮的市場貿易依然養就了富可敵國的富商大賈。

伴隨長年征戰,大漢四方疆域不斷得到開拓,隨之出去的還有大漢商人。他們以長安為中心,西至塔里木盆地和中亞。西南至四川、貴州、雲南和印度。東南到福建、廣東和安南、南洋。東北到遼東和朝鮮、日本。同時,東南西北各國的商人,也紛紛來到長安,大漢的國際貿易取得了長足的發展。

即使在朝廷重稅打壓和命脈產業收歸朝廷的限制下,富商大賈涉獵、經營的範圍還是非常廣泛,鹽鐵、牛馬、糧食、造船、屠宰、醬園、竹木、油漆、布帛等等無所不包。繁茂的國內貿易和國際貿易培植起來的富商大賈,其資產都是無比巨大的數字,動輒幾十萬、上百千萬,甚至有的大商人竟有積資達一萬萬,商業資本蓄積的雄厚怎能不讓朝廷忌憚。

原本的抑商重農政策導致的卻是普通百姓棄農從商,湧入城市,促進都市經濟的繁榮。富商巨賈比比皆是,家資以千萬計,而田地卻大片大片的荒廢,無人願意耕種。

瞧著樓下熙熙攘攘的街市,劉病已雖然對能否將書本賣出高價不敢做出肯定,但他單就衝著東市人群的消費能力,以及對新鮮事物的趨之若鶩,就知道距離他的計劃大差不離。

各種菜餚陸陸續續上桌,葡萄美酒也上來了。

劉病已瞧了一遍盤盤熱菜,並沒有多大胃口,而是對濃郁豔紅的葡萄酒產生了興趣。

程謙一一給眾人分酒,狗三兒卻將各種菜餚塞入嘴中,並將剛剛斟滿的葡萄酒一飲而盡。

其他人紛紛說他是一隻牲口。狗三兒也懶得跟他們理論,自顧甩開腮幫子海吃海喝。

劉病已品了一口葡萄酒,頓覺時空穿梭。

縱使穿越千年,那美酒的醇厚還是一樣保鮮。

“叮叮,鐺鐺,叮叮,鐺鐺……”街市另一頭傳來一陣悅耳的打擊聲。

程謙透過窗戶撇頭望去,低聲說到:“他們來了!”

劉病已也已經遠遠地望見他們了,撇嘴微笑不語。

“叮叮,鐺鐺,叮叮,鐺鐺……”悅耳的打擊聲吸引了市場上的眾人,紛紛朝聲音傳來的聲音望去。

只見在人群中赫然出現了一頂紅頂大轎子。轎子四周卻沒有用麻布圍起,而是圍著半透明的紫色絲紗。透過絲紗,人們會驚奇地看到一位穿著酒紅色絲綢長裙的女子端坐其中。

人們紛紛凝視,企圖看清楚裡面的女子的真實模樣,卻只能看到她戴著一盞高頂寬簷笠帽,在帽簷一週帶上薄而透的白色面紗半遮面,只露出一雙明眉大眼讓人看了心神盪漾。

碩大的轎子被六名大漢抬著,他們皆穿著奇裝異服。看著像西域人士,但卻不知道到底是從哪裡來的人。

而在抬轎大漢前方有兩名大漢,手裡持著奇怪的打擊樂器,一臉肅殺地分開人群,朝前走去。轎子後方跟著十來人,手裡皆提著白蠟棍棒。

街市上的人遠遠地望見了,紛紛避讓。

在眾人的注目禮下,這群人徑直來到了事先搭建好的高平臺。六人轎子被輕輕放下,隨後有人上前將圍攏在轎子四周的紫色絲紗掀了起來,露出了坐在裡面的女子。

“嚯,美女!”

什麼時代都喜歡美人。有人這般一嚷,喚醒了眾人,紛紛朝平臺湧去。沒過多久,高臺下方便聚集了約百十人。

還有更多的人遠遠地望見了這邊的層層人群,紛紛趕來。

眾人眼巴巴地望著端坐在轎子裡的女子,卻不知道她要做什麼。

良久,女子這才抬起玉耦般的手兒將面前的一件絲綢翻開,下面赫然露出琴瑟一樣的樂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