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的大臣紛紛出班附議。

桑弘羊心裡冷哼一聲,其實這策略的重心在於向大戶開刀,徵用大戶的錢糧,以安撫流民,這樣以來,既有效挖掘了商賈大戶的牆角,又幫助朝廷解了流民之困,使百姓安居樂業,可謂一箭雙鵰之事。

只是,劉徹不想落得是他一意孤行之意,便在昨日外朝商議之後,又拿到朝堂上,讓大夥兒評論是非,無非是想看看百官的態度,是袒護己私,還是照顧陛下的天下。

沒想到,一石激起千層浪,惹得眾朝堂對此策進行了嚴厲的抨擊。

桑弘羊心知肚明,那些商賈的背後還不是站在朝堂上的眾人。

陛下打擊商賈,本身就是在砍眾大臣的根基。

一看到眾人一邊倒地反對此策,大司農顏異頓時有些不高興了。

不斷四起的流民之事已經讓他焦頭爛額。安撫流民需要錢,需要糧,可朝廷如今已無錢無糧,叫他兩手空空地去處理流民之事,簡直就是做夢。

昨日,桑弘羊帶回來皇曾孫的答策,他頓時茅塞頓開,為終於找到了破解流民之困的良策而高興不已。

本指望透過昨日的外朝便可以定下這一國策,沒想到外朝上就遭遇了強勢的反對。更讓他沒想到的是陛下既不表態,又把此事拿到早朝上來議論。

顏異心中剛剛崛起的希望眼看就又要泡湯了。

泡湯的後果,顏異最清楚,流民之事的重擔最終還是要落到自己肩頭,到時候還是兩手空空乾著急。

他等到那些聲音說得差不多,才出班奏道:“啟稟陛下,臣顏異有話要說。”

劉徹點了點頭,蘇文便朗聲說到:“准奏!”

蘇文從懷中掏出一個竹簡,雙手高舉著,低下頭去,“臣啟奏陛下,杜縣富戶昔陽東青捐出紋銀五千兩救濟流民,用於買糧買車與川資路費,迄今為止,近兩萬流民已疏散過半。流民無不感激陛下,每臨行前皆朝長安方向跪拜,言必稱謝陛下愛戴子民。此為杜縣縣令張歐所書奏文,請陛下御覽。”

蘇文冷眼一眯,心裡暗自怒罵張歐有心思管流民之事,自己交代給他的事反而辦得拖拖拉拉,臉上不免露出厭惡之色。

劉徹見蘇文沒動靜便狠狠地瞪他一眼,蘇文這才從思緒中回過神來,忙接過了大殿之下的小太監捧上來的奏文,放在龍案上,緩緩開啟。

大殿之上的群臣還是聒噪了。

此時,有繡衣御史出班啟奏,“陛下,杜縣大戶昔陽東青非自願捐獻財物,五千兩白銀乃御批乞丐劉病已偷盜而來。況且,卑職已監察到確切證據,劉病已設計擾亂昔陽家婚事,挑撥昔陽家與榆林家的親事,並將昔陽少主閹割,手段殘忍。此殺雞取卵之事心術不正,恐天下人有效仿之嫌疑,奪大戶殺大戶,造成天下動盪不安,臣啟陛下口諭將此賊子抓拿歸案,殺一儆百,以儆效尤。”

他這麼一說,大殿內頓時譁然一片。

顏異一抖手覺得全完了,劉病已若是被問責,流民之策也就徹底被否了。

此時,桑弘羊這才冷笑一聲,朗聲回到,“好一個殺一儆百,以儆效尤。眾朝官不顧天下流民之疾苦,卻在為商賈大戶的利益爭執,傳揚出去了,豈不令天下人寒心嗎!”

正有人要出班頂嘴,桑弘羊急忙朗聲到:“啟稟陛下,臣這裡有檢舉證據一份,職責昔陽家以資助流民之名義,行一些拐賣少女與孩童的勾當,請陛下過目。”

等奏章鋪陳在御書龍案上時,桑弘羊繼續說到:“先前,各縣迎接流民不暇,便鼓勵商賈大戶舍粥於民,各地也有響應。據屬官調查,昔陽家前期資助舍粥,不過是湯湯水水,一日之內人人竟有一碗,顆粒不見,湯水清澈見底。而不少流民卻無故失蹤,更有其縱容家奴行一些霸佔虐民的勾當。”

“桑大人,敢問你說的這些有何證據?”此時,有繡衣使者出班質問到。

“證據嘛,杜縣縣衙便有奏章呈上來,屆時諸位可以觀瞻一番。”桑弘羊早知道有人發難,應對之策早已胸有成竹。

“空說無憑,桑大人需言語審慎啊!”霍光出班啟奏。

蘇文見了,臉上綻放出一些笑意來,他事先將彈劾劉病已的事情交代給了繡衣使者,沒想到霍光竟然在此時站在了反對劉病已的行列,著實讓蘇文有些意外。

“無憑無據,老臣在此言說,豈不是有欺君之罪了?本官這般說,自然有十足證據,但地方案件查辦需由杜縣主辦,待證據確鑿後,才能上交辭訟諸曹進行核罪。本官訴至此事,是給流民之策以佐證。諸位眼下還是以大局為重,妥善處理流民之事,方能替陛下解憂。”

霍光繼續說到:“凡國無法則眾不知所為,無度則事無機。作為朝廷重臣更應當以法為準繩,且不可以私情裁斷。即使昔陽家確實罪責已定,應當由杜縣查辦,朝廷裁決後,實施抄家或差沒,由朝廷撥付資金給流民使用。”

“或曰大戶捐資於流民,資金髮配由杜縣縣衙支配,而不應該是劉病已擅自處置。”

“此二者皆不符合法度。”

霍光說完,便回佇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