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鮮卑單于(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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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這回溫嶠既受華任,復為華廷前去冊封慕容廆,拜其為“遼王、上將、東鮮卑單于”。臨行前,劉琨關照他說:“卿可直往慕容庭,勿途見慕容翰。今慕容翰鎮守於外,慕容皝追隨於側,聞二子素不和,則若慕容翰樂允其事,慕容皝必然從中作梗……
“永嘉之初,遼東大亂,慕容翰曾經奉勸慕容廆,雲:‘遼東傾沒,經已二歲,中原兵亂,州師屢敗,則勤王仗義,正其時也。單于應當明九伐之威,救倒懸之苦,合義兵以誅亂夷素連、木津等,上則興復遼邦,下則併吞二部,忠義彰顯於本朝,私利歸之於我國。此乃我等鴻漸之始也。’
“今以此言判斷之,慕容翰必願恭奉華朔,慕容皝聞之,或將反逆其兄所行。無論慕容因此而亂,還是不肯從華,於我皆為不利。然若泰真不過慕容翰,先致意於慕容皝,使皝樂從,翰亦無可阻撓,事乃可成。”
溫嶠聽命而去,果然直嚮慕容庭,先去拜訪慕容皝,說華朝今封令尊遼王,君若相助玉成其事,既為世子,將來必可紹繼父爵。慕容皝大喜,果然向乃父進言,最終慕容廆亦受華朝之命。
慕容廆擺宴款待溫嶠,席間問他:“承蒙天子錯愛,使我王於遼地,自當為國家馳騁疆場,伐滅羯賊。奈何宇文在西,為羯賊所蠱惑,每常侵擾,吾欲先滅宇文,又恐拓跋掣肘。大司空……不,如今是少師、涿公了,不知可肯為我上奏,明命討伐宇文哪?”
溫嶠答道:“宇文部不過癬疥之禍,何勞遼王親啟玉趾?今拓跋之向背,尚且不明,且即其歸華,復涿公請天子詔以討宇文,拓跋亦未必不助紂為虐……”原本大家夥兒都附晉的時候就是這樣,鮮卑各部相攻,可曾擔心過中原朝廷的震怒啊?
“則與其攻宇文,不如先助涿公徵句麗,使我兩家皆無後顧之憂,乃可呼應王師,平滅羯趙。若能滅羯建功,則慕容必右於拓跋,復有王師相助,還怕宇文為患麼?遼王既王鮮卑左部,宇文當在治下,為遼王之臣民也。”
慕容廆當時只是笑笑,不再固請,下來後卻私語其子慕容皝、慕容仁,說:“中原喪亂,我家因此而得遼西土地,倘若華朝大盛,滅羯後兵向東北,或將逐我於塞外。時勢如此,恐怕難以對抗,我故此而恭奉華朔,然欲趁機伐滅宇文,雄長於草原,而溫泰真竟不允,奈何?”頓了一頓,又說:“羯使亦至,可要召其來見,說說條件麼?”
慕容皝擺手道:“不可,阿爺既受華詔,豈能再見趙使?如今華、趙相爭,先不提華強而趙弱,即便石勒終得天下,恐亦將逐阿爺於塞外——他中國人自有土地,豈肯輕易讓人——即便暫允割讓土地,甚至於出賣宇文,亦不過敷衍一時罷了。
“兒臣聽說中國有語,‘遠交而近攻’,則我家欲得戶口、牛羊,強盛國勢,唯自近處取,豈有從趙而遠伐華之理啊?難道阿爺想對涿公下手不成麼?石趙雖弱,若全力以赴,足以併吞東北,唯我家與劉家併力,始可御之。若背華而攻劉,則反倒自弱其勢了。
“中國土地,雖然肥沃,終非我等可治,不如依溫泰真之言,尋機遠征句麗,虜其民眾,復呼應王師滅羯,更回師以並宇文。到時候兵雄勢長,即便退歸塞外,也可保安;況乎華雖得天下,終究初定,或者暫不敢興兵來逐我,亦未可知啊——阿爺三思。”
慕容皝之所以有這些話,一則是因為他事先受了溫嶠的拜託,二則是圖謀其庶兄慕容翰。慕容氏雖然得了大片故晉土地,慕容廆卻仍居塞外,把那些農耕地區全都交給慕容翰去打理,所以在慕容皝看來,即便將來我們要被迫北退,損失最大的也是大哥你,那你還敢跟我面前人五人六的奓毛嗎?再者說了,我還希望你到時候堅決不肯退呢,那就能夠借華人之手來除掉你啦!
慕容廆最終聽取了慕容皝的進言,不見趙使,將其直接驅逐出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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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裴該踐祚後不久,祖逖親率大軍離開滎陽,先順利攻克了卷縣,復渡過黃河,揮師北進。前鋒祖濟進抵朝歌,邵竺迎入,一起商議下一步的戰事。
祖濟說了:“羯賊敗退,精銳已受重挫,在元帥看來,唯能固守各城,以阻我直向襄國而已,再無力與我野戰,除非——石勒急召上黨蘷安來。故此我軍應當先向林慮、涉縣,堵塞釜口陘,使上黨軍不得出,則勝局定矣。”
邵竺稟報道:“末將前使人探查,林慮羯兵不過千數,不足為慮。然亦須速進,否則襄國必遣大將來守……”
太行山巍峨險峻,其東麓的地形亦非常複雜。倘若沿大路而行,朝歌東北百里外就是蕩陰,蕩陰之北六十餘里是安陽,都屬於重鎮,估計不是那麼容易拿得下來的。而林慮縣在安陽正西百餘里處,四山環抱,周邊地勢平坦,且城小守弱,攻打起來應該不難——只是不可能繞過蕩陰、安陽,先去打林慮啊。
然而林慮西面是太行山支脈林慮山,陡崖峭壁,極其險峻,根本無路可行;其餘三面,山勢卻相對平緩,且山間多峽谷,是有小道可通的——西南道接共縣,東南道接朝歌,東北道接安陽,北道則接涉縣。
故而祖濟估算,倘若林慮有羯賊重將鎮守,則必遣軍于山前設防,己軍不先拿下蕩陰、安陽,就根本打不過去。但根據邵家軍的哨探,目前城防尚虛,則可以趁此機會,經東南道奇襲林慮,再由林慮去攻涉縣。只是正如邵竺所言,動作一定要快,稍有遲緩,敵人也不是傻子,必然會堵上這個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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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他在朝歌僅僅歇息了一日,便親率馬步軍四千餘人,前去攻打林慮——段文鴦手癢,亦請命隨行。正好石勒放出了禁閉中的大將郭敖,命其攜子郭太——前被石虎所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率軍去守林慮,兩軍當面撞見。
滅羯之戰,就此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