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申舟之過宋(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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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寶聞訊,出西門相迎。甄隨也不下馬,直接抄起鞭子來,朝著餘寶肩上就是狠狠一鞭抽下,口中斥喝道:“朝廷命汝等入洛,是專為守備西門的嗎?主將遇難,汝這副將便一點責任都擔不起麼?”下令麾下將吏,分而為三,繞行洛陽北、東、南三個方向,務必在天黑之前,徹底掌控所有城門!
隨即裴詵和王貢也來見甄隨。
論起品秩來,二人基本上跟甄隨平級,故而不當親迎——起碼不能第一時間湊上去;且餘寶是右衛軍名義上的統領,這二位作為幕後主使,也理當讓餘寶先期出面。
甄隨此時已經下了馬,正欲入城,三人即在城門洞內相見。甄隨毫不客氣地瞪眼斥道:“餘寶那廢物還則罷了,汝二人既在,如何能讓人殺害了裴丕?且即便當時不及攔阻,亦當急訪兇手——兇手何在啊?!”
裴、王二人對視一眼,表情都多少有些尷尬。王貢以目示意裴詵,那意思:你來回答吧,你終究姓裴,那蠻子不敢對你太過無禮。
於是裴子羽便即拱手道:“不能衛護盛功兄,實我等之過也,候大司馬來,必然當面請罪。至於搜捕兇手,既在都內,此事自有朝廷委員徹查,我等不便插手——除非大司馬來,與尚書等折衝,再授命我等……”
甄隨一撇嘴:“候大都督來,這屍體都涼透了,哪裡還能訪得到兇手?聞尚書只戮幾個小兵塞責,說是羯賊的奸細,此事可信麼?”
裴詵搖頭道:“如何可信?若羯賊奸細已然混入五校,自可趁宿衛宮禁時謀刺天子,又何必暗害盛功兄啊?”
甄隨點點頭,隨即就問:“汝說起宿衛宮禁……我今已命士卒分守洛陽諸門,嚴禁出入,以防兇手逃遁……”其實他自己也才剛說過,事隔那麼多天,還有多大把握能夠捉住兇手啊?則兇手該逃早就逃了,又何必等到今天?不過託詞罷了——“唯恐兇手尚在城內,別有奸謀,是否應當分兵再去把控……警護尚書省和宮禁啊?”
裴詵擺手道:“不宜過於壓逼尚書……哦,不必警護尚書省,至於宮禁……”轉過頭去,和王貢交換了一下眼色,隨即轉回來答覆甄隨道:“將軍所率外軍,不可為宿衛,可由將軍接管西門,而由右衛去警護宮禁。”
跟在甄隨身後的裴熊提醒道:“主公有命,不得衝冒尚書省與宮禁。”
裴詵笑著解釋說:“唯任宿衛,警護而已,絕非衝冒……”
按制,外軍,也包括中軍中除左右兩衛外的其餘五軍,是沒有資格充當宿衛的,若在非常時期,可以協助守備外城,卻不能踏入宮禁半步,裴詵因而才有此說。其實他早就想要分一支兵馬,去把宿衛宮禁的職責也擔起來了,主要目的是隔絕內外,讓內廷和外朝不能隨便聯絡、勾連。
只是此前,右衛軍數量終究有限——也就五千人左右——他又怕過於刺激司馬鄴,會引發不必要的事端,因而遲遲不能下決斷。如今既然甄隨領兵到了,則數量足夠,且甄隨既至,大司馬還會遠嗎?左右不過數日的功夫,那票顢頇官僚應該反應不過來吧。
在大司馬來之前,自然不便衝冒宮禁,但可以把守護宮門之責都擔起來吧?五校殘破,不信還有誰敢於阻攔,而右衛只要不踏入宮禁半步,光在門外站崗,凡出入者皆須搜身、核查,則在制度上也挑不出任何的錯來。
果不出其所料,直到右衛軍洶湧橫穿半個洛陽城,接管了宮城諸門的警護工作,且外城各門也陸續落入關西軍手中,荀邃等尚書方才得報。荀邃大驚,即問五尚書——卞壼還在養病,梁允裝病不來辦公,而鄧攸、殷嶠在五校營中實在調查不出什麼結果來,也已返回——“關西軍至矣!誰肯前往,探查彼等真意啊?”
一邊探問,一邊就用眼角餘光去掃殷嶠,那意思:你最合適了,可千萬不要推辭啊。
殷嶠沉著臉問道:“來將為誰?”
“鎮西將軍甄隨。”
殷嶠當即搖頭:“南蠻武夫,向來兇暴,又不識禮數,見之無益,徒受其辱——請恕嶠不能從命。”
他壓根兒就不想去——這種風箱裡的老鼠,兩頭受氣的活兒,誰願意去誰去吧,我是敬謝不敏的。正因為我是大司馬的人,所以去亦無益,倘若對方提出什麼蠻橫的條件來,我又不便拒絕,拿回來又會被你們認定是幫兇,真是何苦來哉?好在來的是甄隨,勇名素著,兇名亦素著,正好以此為藉口來推拒。
殷嶠不但自己不肯去,他這句話也把其他幾位尚書給嚇著了,於是紛紛後退,誰都不肯勇挑重擔。荀邃萬般無奈,只得又跑去向正在休養的荀組問計。
荀泰章自然也是愁眉難展,只是反覆問荀邃:“裴盛功之死,果然難以查明真相麼?”荀邃苦笑著搖搖頭,隨即湊近一些,壓低聲音說:“愚侄近日反覆思忖,或者……裴盛功之死,得非申舟之過宋乎?”
申舟乃是春秋時代楚國的大夫,楚莊王欲伐鄭、宋,而苦無藉口,便命申舟過宋聘齊,但是故意不向宋國借道,派公子馮過鄭聘晉,也不向鄭國借道。申舟就說了:“鄭昭宋聾,晉使不害,我則必死。”楚莊王回答道:“殺汝,我必伐之!”
果然宋人殺申舟,訊息傳來,莊王大喜,“投袂而起,屨及於窒皇,劍及於寢門之外,車及於蒲胥之市”,即刻率師圍宋……
荀邃終究不傻,雖然實務能力有所欠缺,其於朝廷政爭,各種陰謀詭計,還是頗多接觸的。他事變當日沒能反應過來,憋了這麼多天,籌思無計下反覆思忖,終於也多少摸著一些真相的邊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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