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我起碼也得是廉頗(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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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敬分析道:“晉寇糧秣,自洛陽東運滎陽,以先自伊水,繞成皋入河,先儲敖倉,再自陸路南下,最為便捷,我若攻取敖倉,或能大獲敵糧。而即便賊尚未於敖倉儲糧,據此亦可斷其河上糧運之路∫我趙糧秣,多自襄國南輸黃池,入白溝而至枋頭”
河北地區,雖然多是平原地形,而且道路輻輳,終究從陸路運糧,車推馬馱的,仍然既耗時又費力,五百里路程,途損過半。故而自古以來,就習慣於利用境內水系來承載物資,甚至於人為地開鑿運河,方便糧運。
汲郡內最重要的河流,乃是淇水,自太行北山而來,迤邐東南,最終注入黃河。因此漢季的建安九年,曹操進討河北袁氏兄弟,就命人在淇水入河口附近,以大枋木築成堤堰,堵塞水流,使淇水轉而注入東面的白溝,增加水量,以使槽運可自汲郡東部直通魏郡中部的黃池——增加了二百里的水道。由此,其地即得名為——枋頭。
此番羯軍南下,自然不會棄置這段水道不用,除先期糧秣供輸樂陵一帶外,後續則都暫匯於黃池附近的內黃縣,準備因應形勢變化,經水道,過枋頭,直輸汲郡郡治汲縣。因為按照張敬的策謀,趙軍必須以最快速度,經兗州北部沿河而西,進叄陽、成皋——估計最遠便將在此蔥一長戰,若能摧破晉防,即可挺進伊洛盆地,這仗就基本上贏了一半兒了。因而糧秣匯聚於汲縣,方便經銅關過河,運抵滎陽。
張敬由此建議,奪取敖倉,將之作為羯軍前線的糧儲之地,那麼從銅關到敖倉這兩百里地,又可以利用黃河水運了。
“取敖倉,可使晉糧遠途,且便我軍糧運∫若自敖倉發兵,直取成皋,則滎陽必將分兵抵禦。如此一來,分弱敵勢,或者我便有機可趁了。”
石勒手按地圖,沉吟半晌,最終點頭道:“卿此計大好。敖倉確乎為戰略要地,不可不取啊。”
此後張敬又說:“此前以為所面許柳,破之不難,我軍乃長驅,而不顧蘇峻,止命徐龕當之。然以今日之勢來看,徐龕不能御青州兵,而我在滎陽城下,或將稍稍拖延些時日,則若為蘇峻過濮陽,以擾我後,難免兇險。此前攻柔次,蘇峻逡巡於泰山,不敢北上應援,是知其怯,本不足憂。然而祖逖既將兵,或將嚴命蘇峻西來,料彼不敢不從。當分兵或援徐龕,或守燕縣,保障棘津,較為穩妥。”
石勒嘴角一撇:“蘇峻軒,且由其猖狂數日,待我先破祖逖,必要陣斬其首,以使青、徐之人不敢正眼相覷!”便即增派一支兵馬,去救徐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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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祖逖順利擊退了趙軍後,返回滎陽城內,也與諸將商議,說:“蘇峻若能迫近陽武,則我滿盤皆活,何其久不至也?”頓了一頓,又道:“其人素狡詭,乃不可寄予厚望,我當於此繼續遏阻賊勢,並嘗試摧破之。”
許柳勸說道:“目前形勢,仍然於我有利。虢洛之間,今秋大熟,糧秣物資轉運至滎陽,不過三百里地,而賊自河北輸糧,路倍於我,加之兵多,耗損在四到五倍。則只須與賊久持,不過三四月內,敵必糧絕退,到時候攻其暮歸,可望大勝。如此方為萬全之策,明公慎勿輕出啊。”
祖逖擺手道:“卿之所言,固為兵法之常,奈何太過保守了。若不能趁此機會,極大殺傷羯眾,滅其銳氣,唯恐石勒退歸河北,恃險抗拒,候時再來。而若能於滎陽境內,大破羯賊,乃可有望盡扔內,甚至於長驅襄國了。”
他判斷石勒今日受挫後,暫時不敢再來攻打滎陽城,而會轉攻厘城,以期掃平城外這最後一座重要堡壘——“此前管城、隴城,守之不堅,贏不急,為惑賊也;而今於厘城,則不可再輕失,我當親率主力,頻頻出城,去擾賊陣,去援厘城。但厘城不失,石勒終無能為也,其氣自奪;即便厘城苦戰後再失,亦可趁機大殺傷賊眾,於我有利!”
於是晉、趙兩軍的目標,就幾乎同時轉向了厘城,從翌日起,便即展開了激烈的攻防戰c逖並不枯守滎陽,他屢次發兵救援厘城,或者嘗試反攻管城和隴城,以牽制石趙的兵力,殺得石勒頗有捉襟見肘之嘆。終究趙軍號稱雄兵三十萬,實際能戰之卒,只不過比晉軍多出一兩成罷了,則一個不慎,就可能在區域性戰場上反處劣勢。
其間卷縣的衛策和陽武的祖濟,亦多次開城殺出,相互策應,以牽制圍城的趙軍不能西去增援主力,亦不能全力攻城。戰局就此陷入了膠著狀態。
到了十月中旬,終於,身在晉陽的裴該也知道了祖逖重慚愈的訊息,不禁大喜。
他原本就琢磨著,雖然自己前世讀書不求甚解,就回憶不起來祖士稚究竟哪年死的了,但以相關事件作推斷,怎麼著也還得有兩三年的壽命呢吧。而且原本歷史上,當祖逖與石勒修好而專圖劉曜,於規復河南頗有勝算之時,建康政權卻忙著扯後腿,打算命戴淵為都督,來統祖軍,祖逖聞訊,乃“感激發病”,旋即去世。而在這條時間線上,形勢更是一派大好啊,也沒人掣肘——裴該自然不為,荀氏則還沒那個資格——他怎麼就能藏而將死呢?
在原本歷史上,祖逖一病不起後,即有預感,乃將妻孥送去汝南大木山下,遠遠地避開了中原的血火戰場。中原士人為此驚愕,“鹹謂逖當進據武牢,而反置家險厄”,紛紛勸諫,祖逖卻根本不聽——為什麼不聽啊?因為他明白,自己天壽將終,而以建康政權的狀況,是沒人能夠接得過自己肩頭重擔的,北伐終將化作泡影
可是這一兩年間,祖逖雖病,卻並沒有類似頹唐舉動吧,也並未跟誰囑託過後事⊥裴該對祖逖的認知,他祖士稚若真自知不起,是一定會交卸兵權,以免貽誤國事的——起碼也會口授一封書信給自己,說說身後的安排吧c逖既不為此,裴該就始終還抱持著一定的期望。
於今得信,不禁仰天大笑道:“士稚好謀略,竟然連我也給騙過了!”他卻不知道,訊息提前幾天傳入長安之時,裴嶷卻不禁嗒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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