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料敵從寬(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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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虎聽他總是反問,不禁有些不耐煩了,就問:“則以朱參軍之意,我當如何應對?”
朱軌拱手道:“我當使城南、城東之兵,略略偏向汾水,以防堵晉援,不使與平陽之敵相策應。則其援軍見不能進,正如某先前所言,或將北上以向高梁、楊縣。高梁小邑也,楊縣則殘破,其勢未必能如堯祠,到時候分兵擊之,破之不難。要在不使敵軍再北躥永安等處……”
張群、王續正待辯駁,石虎卻一擺手,說:“張參軍所言,確乎有理,王參軍之語,亦合我心……”為什麼合他的心意呢?因為攻城實在是太艱難也太乏味了,還不如先全力去打堯祠,終究那兒沒有深壕高壁,也不用浪費時間和精力去造那麼多攻城器械不是?
他本來就是個性子急躁之人,這幾天一直在攻平陽,卻始終未能得手,實感心煩意亂。結果朱軌你說什麼,可以放晉人增援前往高梁、楊縣?再怎麼殘破,那兒終究也有城牆啊,到時候我還得現造攻城器械——那麼沉重的玩意兒,當然不可能再從平陽城底下推過去——這累不累啊!
還不如我直接率主力去打堯祠,倘若平陽之敵敢出來,那就出來唄,我只要護得那十數萬牛羊——哦,現在估計不到十萬了——不失,後路被斷幾天,有啥大不了的?一旦晉軍離開堅城,踏上平原,我就不信以我優勢兵力,打不垮他們!
石虎既已定計,朱軌乃不敢再提反對意見,只得與張、王二人反覆籌劃,確定了總體的行軍次序和路線。
趙軍仍使郭太率騎兵遊弋於汾水以西,命陳川護守西平城,同時一南一北,監視平陽城內晉軍的動向。石虎自將精銳七千,先渡汾水,去攻打堯祠;郭權率主力合後,並且督運糧草、牛羊,從汾西的西平城轉移至汾東的高梁邑。
其間設下埋伏,倘若平陽城內晉軍膽敢殺將出來,騷擾糧運,即可一舉而圍殲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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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王澤既至堯祠,便即分派兵馬,構築營寨、工事。
堯祠終究只是一座祠堂,並非城邑,佔地面積和防禦力都相當有限——也就比平地紮營好一些罷了——他乃自居祠中,而朝向平陽方向,左右各立一營,互呈犄角之勢。
具體援軍抵達堯祠之後,應當如何與平陽城相呼應,以及羯軍可能如何應對,樞部早就擬出了六七套方案,可以因應形勢變化而加以選擇。反正石虎左右不過三種動向罷了——
一,見不能勝,撤圍而退……可能性很低,倘若羯軍真的退了,八成是偽退設伏,則我方萬不可輕率往追。
二,分兵渡汾,以進取或監視堯祠,主力繼續攻打平陽城——則若所發軍少,王澤應當尋機擊破之,所發軍多,正好分薄平陽方面的壓力,堯祠方面則以堅守為要。
三,主力渡汾來攻堯祠,而留部分兵力監視平陽——那樣的話,便需要劉央主動謀求破局之策了。
前兩種動向,對於王澤的壓力都不甚大,他可以從容展布;而若石虎親將主力來攻堯祠,則固守堯祠的重要性和危險性,都要大過了守備平陽城。大都督曾雲:“料敵從寬。”王澤為此而做好了最壞的打算,監督士卒趕修工事,以備即將到來的惡戰。
不過他最擔心的,還是糧草問題。
一萬大軍數百里之遙,從河西趕來救援平陽,所帶糧秣、物資不可能太多,原本樞部的計劃,這一部分糧草先匯聚在安邑,再由安邑運至絳邑,絳邑方面護糧北上。可是臨汾、絳邑之間,只有莫懷忠的五百步卒可資呼叫,倘若羯軍主攻堯祠,是必然會遣軍襲擾乃至截斷運路的。糧秣倘若不足,那就只能放棄堯祠而退往襄陵了……
因此王澤一方面分兵南下接應莫懷忠,一方面遣使襄陵,要求縣中供輸糧秣——那小縣再窮,府庫裡多少也能夠掏出點兒東西來吧?
準備尚未停當,已報羯軍於汾水上架設浮橋,欲圖東渡。王澤親將兩千兵馬前往阻截,殺散了先渡架橋的羯兵。但隨即千餘羯騎自上游十里外泅渡,兜抄過來,王澤見不易敵,只得收兵退回。石虎就此率領大股趙軍,順利渡過汾水,背水而寨,以逼堯祠。
再說平陽城上,自然已經接到了援軍抵達的情報——雙方可以透過燃烽來傳遞簡單訊息啊——隨即見大隊羯軍拔營而起,護送著糧車和牛羊,洶湧東向,就知道是去剿殺援兵了。陳安請令出城去截殺敵軍糧隊,劉央卻搖頭說:“賊自城前運糧,必然暗設埋伏,陳君不可輕動。”
陳安道:“如長安先前所傳公文,此來增援,不過萬眾而已,若能與我相策應,或許可以擊退石虎,然若為羯賊圍困,甚至於覆滅,必傷城內士氣,到時候平陽恐不可守啊。我看今日之勢,石虎將主力渡汾前赴堯祠,若不趁機出城襲擾,則恐援軍危矣。我知劉將軍素來謹慎,然以小敵大,不出奇兵,恐難取勝哪!”
姚弋仲站在劉央一邊,奉勸陳安說:“挫敵固可用奇,然若羯賊早有防備,則所謂奇兵,反陷死地,將軍三思。”隨即轉向劉央,建議道:“末將之意,且待羯軍主力皆渡,然後陳將軍再可率騎士出城奪佔其壘,兜截其後,以應援汾東之戰。”
於是城內暫且按兵不動,要到第二天,看看羯軍營壘上雖然仍舊旌旗飄揚,但很明顯多為空壘。乃暗遣騎士出城哨探,知道留在汾東的羯兵分為兩股,步兵多在西平城,而郭太之遊騎則巡弋於平陽城南。
於是諸將聚會商議,咱們先出城去打誰為好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