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江東之亂(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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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劉隗返回自家府邸,越想越是擔心害怕。
他同樣覺得向徐方求援,不大靠譜,然而若命王敦東來,會不會象刁協所擔心的那樣,王敦與周、沈叛軍暗中勾結,反倒逼迫司馬睿收回前命,放棄對江南政治的重新整理呢?
正當此時,門客賀隰求見,問他今日拜謁丹陽王,有沒有商定什麼辦法來抵禦吳興叛軍哪?
賀隰乃是賀循之子,江東的青年才俊,同時也是裴該的債主——想當初裴該北伐之前,曾經向顧、賀、紀等家子弟商借過不少的錢糧,事後彷彿沒事兒人似的,再不提起……而這些家族,當然也沒有膽量去向裴大司馬索要了。
不過換一個角度考慮問題,裴該雖然地盤兒大了,花費也更巨,暫時確實拿不出閒錢來償還債務;而江東各家豪門倒也不在乎這點點兒錢糧,相反,利用債務使大司馬常記其恩惠,反倒更為有利。
也正因為如此,各家多頭下注,乃遣紀友、賀隰等昔日與裴大司馬同遊覆舟山,有這麼點兒交情的青年子弟,入刁協、劉隗門下——因為很明顯,劉大連跟裴大司馬是有聯絡,有勾結的。只是釋僮之令一下,紀友等人就主動閃了——你刀子都動到咱們頭上來了,咱還能幫你辦事麼?唯有賀氏,產業都在會稽,暫時還算安穩,於是賀隰繼續留在劉隗府中,觀望風色。
當賀隰聽劉隗說,刁協建議去請徐州軍來援,當時就急了,連連頓足道:“刁公誤矣!徐方非丹陽大王治下,且雖近鄰,步行而來,必然遲緩,如何能救建康之急啊?如此進言,反顯得二公束手無策,則大王必聽王茂弘等人所言,召武昌兵來——恐怕王鎮南入建康之時,便是二公罹難之日!”
劉隗雙手一攤,說那又有什麼辦法可想,建康實在是沒兵啊!
賀隰便道:“近日于丹陽釋放僮客,亦已得七八千編民,可即於其中挑選青壯為兵,彼等恐怕再入私門,必肯為大王與二公死戰。同時再召揚州各郡兵馬來援,即不能摧破叛軍,固守建康,當不為難。而大王若有這數千兵在手,即便王鎮南來援,料也不敢肆意妄為了。”
劉大連撫掌道:“卿言是也,我當急往府中,向大王進言!”
於是黑更半夜的,又再跑去丹陽王府,向司馬睿獻上此計。司馬睿說你晚來了一步,我已然應王茂弘等人所請,召王處仲來援了……我也是沒辦法,因為刁玄亮的主意實在不靠譜啊。
劉隗道:“即便無奈召王鎮南來,大王亦當先於釋僮中選士成軍,助守建康。”
司馬睿點點頭:“此計可行,只是——當以誰為將啊?”
你又不是武職,從前也沒管過軍事,倘若派你劉大連去選卒、練兵,相信連你自己都不敢接這活兒吧?
丹陽王府裡確實找不出什麼將才來了,劉隗反覆思忖,最後提出來:“虞承嗣可也。”
虞承嗣就是虞胤,是司馬睿亡妻虞氏之弟,他外放做過兩任太守,多少有點兒領兵的經驗。當然最重要的,虞胤是司馬睿的姻親,則他掌握了這支軍隊,肯定會穩穩站在司馬睿一邊,而不會倒向王氏。
司馬睿當即召來虞胤,付以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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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興叛軍進至秣陵、句容之間,就不動了,並沒有即刻進逼建康城——他們在等王敦呢。
虞胤於才剛釋放的僮僕、佃客中點選了三千多人,操練不過五日,他年輕氣盛,竟然就領著這支兵馬南下去尋找叛軍主力決戰,結果迎面正好撞見周札之侄周筵。
周筵於周氏族內素號善戰,所部五百,亦皆精選,誰成想戰不多時,竟然不支而退——正如賀隰所說,那些從佃客、奴僕中選出來的新兵,雖然缺乏訓練,卻皆恨這些大族入骨,更怕一旦戰敗,將會復為大族之奴,再無出頭之日,故而人皆奮勇,悍不懼死。幸虧周札、沈充等急忙率軍來援,這才救下週筵,擊退了虞胤。
虞胤就此也認識到吳興叛軍確實能戰,我軍數量尚且不到敵方的四成,正面對決,難有勝算。就此縮回了建康城中,鞏固王府防禦——因為城牆多是籬笆扎的,根本不可能作為屏障——以待王敦東來。
數日後,王敦大軍抵達建康城外,系舟石頭。他本人並未出面,只命錢鳳先率五千兵馬入城勤王。錢世儀進城後,首先就以衛護丹陽王為辭,接管了虞胤的部分防區,然後別遣兵馬去包圍刁協和劉隗的府邸……
王導趁機和錢鳳一起進謁司馬睿,呈上王敦的奏書,書中將此番動亂的罪責全都推到刁、劉二人頭上,說只要罷免二人,收回釋僮之命,叛軍便會當即星散,不足平也。司馬睿見狀大驚失色,忙問王導:“茂弘,令兄此來,是救孤啊,還是要挾孤啊?”
王導拱手道:“釋僮之命,大傷國內人心,臣此前便屢次進言,以為不可,惜乎大王不聽。今止吳興亂起,而若此令不除,恐怕江南再無寧日,雖鎮南手握重兵,也怕疲於奔命,難以全定啊。
“大王,今國家方用兵於北,我江南唯坐守可也,還當鎮之以靜,免為朝廷拖累。大王今聽臣等,罷刁玄亮、劉大連,尚可全二人性命,不過退居散職而已;收回釋僮之政,此前所釋放的奴婢、佃客,尚可為大王所有。倘若遷延,使動亂更甚,怕是最終反害刁、劉性命,且使已釋之僮,亦不得不復歸私家了。大王三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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