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管窺(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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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此羊氏尊貴,若非羊獻容被迫從賊,就大有機會躋身進一流世家的行列。而徐龕、周默只是地方土豪,譙國桓氏不過三流家族,則在四人皆為郡國守相,名位相若的前提下,按照當時的規矩,必以家世高者為尊。倘若因此而羊鑑當了聯軍統帥,那祖逖真是哭都哭不出來了……
祖逖乃道:“我亦慮此,故欲遣軍為援,且……可加一人將軍號,以重於羊景期。只是……”瞥一眼祖約:“士少言徐龕、周默可用,私以為不然。徐龕本為流……草莽氣息不除,倨傲跋扈;周默為塢……唯謙謹而已,並無勇略,恐怕皆不可任。”
他本來想說徐龕是流民帥,而周默是地方土豪、塢堡主,但猛然間想起來,與會的馮龍本就是流民帥啊,還是從最有名的流民集團“乞活”投過來的將領,而張平、樊雅,都是塢堡主出身……只好把那幾個詞兒都給嚥了,以免刺激到這三將的痛處——
“不如加號桓子室。”
祖約表示反對,說:“桓子室終究是書生,即昔日從於大將軍麾下,不過參謀軍議,何曾親自上過陣啊?若命其為主,諸守必不服也。而周默之能,不如徐龕,弟以為當任徐龕。”隨即笑道:“也不過數日而已,且待大將軍遣將往援,自當以朝中軍將,統馭四郡國之兵。未知大將軍屬意何人哪?”
祖逖笑問:“難道士少有自薦之意?”
祖約搖搖頭:“我願渡河而向羯土,不願於狹道與賊長期對峙。”
祖逖乃環視眾將,最終衛策猶豫了一會兒,躬身道:“末將願往。”
衛策出於陳留衛而非河東衛,家門不高,祖逖入豫後來投,性格持重,善能將兵,深受祖逖的器重。於是祖士稚點點頭:“非卿不可。”
就此再說北渡之事——“我意蒐集船隻,大軍會於孟津,偽作北上增援李世回,攻取河內西部之狀,而待軍渡得半,即分一部,順水而下,直取銅關,如此或可出賊之不意。若得銅關,諸軍便可皆渡而北——不知誰敢為此啊?”
這回魏該、馮龍等將,莫不邁前一步,請令願往。祖約卻不動——他確實希望能夠跟著三哥,跑到河北去大殺羯軍,大展拳腳,以立功勳,但……以我的身份,做先鋒不大合適吧?這活兒還是交給那些慣於衝鋒陷陣的莽夫為好。
最終祖逖點名魏該,隨即就戰役的細節,與諸將進行了更為深入的商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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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國方面,石勒最終定計,偽攻厭次,而實取歷城,但為了避免被晉人的奸細探查到本軍動向,並未將此方略公之於眾,只知會了幾名重臣而已——程遐自在其內。
程子遠一方面加緊催促貢賦,一方面調派物資,做好打大仗的準備。同時他也密書一封,派人傳告給正在下密的王貢。
不過他在信中說,石勒用了張賓之計,偽向兗州,其實意在先攻邵續,好拔掉厭次這根卡在嗓子眼兒裡的骨頭……
——他這是打算一步步地跟裴該、王貢做切割,將來可以用傳遞假情報以惑敵為名,把自己從前的劣跡全都給洗白嘍。
王貢原本在東方,居無定所,但等到裴該於關中改制,任其為從事中郎,則是從幕府私職,而轉任行臺公職了,再那麼神龍見首不見尾,恐怕遭受物議。再者說了,裴該既然打算把青、徐之政逐步交還給朝廷,他王子賜作為行臺之官,也不方便再跟東方待著。
於是裴該請使王貢兼任北海太守,王子賜考慮到北海郡治平壽太過靠南,對於他打探河北情況不利,而且平壽在濰水之西,怕會破壞了蘇峻的曹嶷的和議,便上奏移鎮下密——在平壽東北方向,濰水東岸。
且說王貢接到程遐的密書,連讀了三遍,緊鎖雙眉,似難定論,於是便將書信揣入懷中,跑去拜會老朋友虞喜虞仲寧。
虞喜逃出老家會稽餘姚,跑王貢這兒來吃閒飯,時間已經不短了。他曾多次辭歸,王貢卻都不許;王貢打算推薦虞喜到長安去任職,虞仲寧也不樂意。為示自己並無出仕意願,虞喜婉拒了王貢給他在下密城中安排的好房子,別居城郊,蓋了三間茅舍棲身。
王貢抵達虞喜家中的時候,天都已經黑了,他熟門熟路的,也不等通傳,便即叩柴扉而入院中。只見虞仲寧正雙手端著根一尺多長的竹筒,湊在右眼上,朝著星空眺望。
這般情況,王貢也是見慣了的,便即湊近去,問他:“卿又在觀星麼?”隨即笑道:“古人云:‘用管窺天,用錐指地。’又云:‘以管窺天,以蠡測海。’豈非仲寧之謂乎?”
虞喜也不轉身行禮,自顧自繼續“以管窺天”,只是口頭答覆王貢:“怪哉,這管窺所見雖狹,卻似乎稍稍可以及遠,方便觀星。”
王貢道:“以管附耳,其聲可攏,以管承言,其言可遠。或許是這竹管可以收聚聲音之故吧,也或許還能收聚星辰之光,由此才能稍稍及遠。”
虞喜仍然不回頭,只說:“子賜所言有理。那邊案上還有一支竹管,可取來與我一起觀望星辰。”
王貢擺手說這就免了吧,我對這事兒沒啥興趣。隨即正色道:“正有一事不決,特來請教仲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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