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因一小兒妄動刀兵(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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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臣們自然眾口一詞地諫阻,說陛下貴為天子,豈可輕出啊?況且才剛踐位不久,哪有這就撇開中樞自己跑前線去打仗的道理呢?
陶侃便道:“若陛下不放心幷州戰局,臣願鞭策老骨,為陛下破鮮卑。”
裴該自穿越以來,就見天兒聽人說鮮卑兵厲害,而深知後日歷史的他,也知道原本時間線上,將來統一黃河流域的是拓跋鮮卑雖說拓跋之前的拓跋氏,和之後的拓跋氏,或許無可類比所以這回對陣拓跋,他多少也是有點兒不大放心的。
那麼既然自己不能親赴前陣,可以寄託方面之任的,也就只有陶士行了吧。雖說陶侃最擅長的還是步兵戰、臨水戰,但終究跟著自己在關西廝殺數年,於騎兵戰、平原戰,多少也積累了點兒經驗,則對陣拓跋,唯陶士行親往,才能讓自己安心。
就此授節出師,命陶侃將北宮純所部一營騎兵北上順便把具裝甲騎也帶著去督劉央等抵禦拓跋鮮卑的南侵。
陶侃去後不過半月,樞密副使郭默突然送來急奏,說河北的糧食供應不大上了……
此時傳回來的前線訊息,是祖逖在三臺附近與安對戰,雙方大小接仗十數次,互有損傷,勝負未分,戰事暫時陷入膠著狀態。祖逖也上奏,說只要能夠擊破三臺,或者重創安的上黨軍,後面的仗就好打了,但此番實為確鬥,就看誰能熬得住朝廷於糧秣物資上,千萬可別吝惜啊。
然而時節已至二月份,春陽始動,萬物萌發。去冬氣候溫暖,黃河中游並未封凍,使得洛陽方面可以透過水路運糧,源源不斷接濟河北戰場;但西河以北地區,還是有部分河段結了一些冰,乃逢春暖化開,冰凌順水而下,導致這段時間於中游行船不易。郭默上奏,說已經有十多條糧船撞冰沉覆,看這種情況,估計被迫得改由陸路運糧了,道阻且長,難免產生計劃外的損耗……
裴該聞報大驚,急忙召郭默、楊清等人前來計議。二人將卷宗、賬冊,全都攤開在裴該面前,逐一指點說明,並道:
“前遊使君、裴使君(裴粹)皆報,神器初易主,關西諸戎頗有不穩跡象,被迫新募上萬兵馬,則於糧秣物資,難以按原計劃供奉洛中。謝風、蘇峻方東行,所食地方糧秣,也無多餘輸往河北。臣等因此檢點府庫,百般籌劃,勉強可供祖元帥所用,但水路既絕,轉行陸路,恐怕便不能及時輸至枋頭了……”
郭默因此叩首,自稱死罪這人原本挺囂張跋扈的,既從裴該,略微收斂些,但等裴該稱帝后,卻徹底恭順起來並懇請交卸樞密副使之責,寧可歸軍中去做一名旅帥……哪怕營督也成啊,這籌劃糧秣物資,實為苦事。
裴該定睛一瞧,果然郭思道連眼圈兒都是黑的,看起來這段時間確實把他給累慘啦。
郭默生性狡譎,故而也善能望風轉舵。他知道自己不是裴該的原從班底,在長安行臺擔任樞部掾,明顯裴該就有收他兵權之意。原本謀劃著,我先收斂爪牙,好好幹上幾年,將來未必沒有再外放的機會。誰想裴該竟然受禪稱帝,而他郭思道因此列於諸將之上,名位僅次於陶侃等七名宰相。郭默這下子反倒踏實了,心說沒實際兵權正好,不會受人主之忌,陶士行垂垂老矣,等他一退休或者乾脆死了,我便有望成為宰相出將何如入相啊?
然而這回陶侃才走,他就碰上這麼一大難題!
郭默于軍略謀劃尚有一日之長,對於物資籌集、調運等後勤工作則向來苦手,唯任楊清。如今攻取幷州的計劃還沒草擬完,就因為拓跋南侵而被迫擱置,河北戰局又由祖逖負全責,不受樞密省的遙控,導致整個部門工作重點傾斜,全都落在物資統籌上了,則在主官出外的情況下,他這個副職又怎麼可能做甩手掌櫃呢?
一連數日,忙得郭默是食不知味,臥難安寢,不但眼圈兒黑了,整個人都連累帶急,明顯瘦下去一圈兒。他心說這事兒若是辦砸了,我又不是天子舊部,很可能失寵甚至於受責罰啊,宰相的前景怕是要泡湯……還不如先請求外放,避過這陣風頭呢。陛下您若是不放心我,那就給個營督當也成啊反正我原本在大河上下游擊的時候,所部兵馬就很少超過一萬。
裴該撫慰他道:“運籌帷幄,決勝千里,此留侯之功也,朕寄望於卿甚殷,何言出外?”轉過臉去問楊清,說統籌糧草的工作主要由你負責啊,怎麼會使得上官如此操勞,而且心累呢?
楊清急忙辯解道:“臣豈敢不專任其勞?然而郭樞副憂心於王事,不敢稍有懈怠,近日季節更換,又感風寒,乃至於此……”郭默那是因為最近身體不好,所以瞧上去才比我憔悴些,其實我也有賣力做事,也很勞乏的呀!
隨即又為自己分辯道:“其實若祖元帥上奏樞密省之兵員數確實,前日供輸之糧,亦可再用月餘,足可支應河北戰事,以待河運暢通。然卻屢番催促運糧,雲將難以支撐,臣實不解其意……”
且說祖逖往攻三臺,三臺守將乃是石勒起家十八騎之一的大將逯明,此外郭敖復失林慮,也逃來相依,兩軍會合,有萬餘眾。
所謂“三臺”,乃是當年曹操平袁紹後遷居於鄴,即在城北瀕臨漳水處所修建的三座大型臺式建築前為金鳳台、中為銅雀臺、後為冰井臺。其臺俱高十丈,並建五層樓,下造甬道,上搭飛樑,相互勾連,三臺及其附屬建築佔地面積極廣,足可容納三萬兵馬。
晉時諸藩混戰,兩大主要戰場就是洛陽和鄴城,幾經蹂躪,鄴也即今日的臨漳城池殘破、百姓流離,已不可居,更不可守。是以昔年劉演被劉琨承製拜為輔國將軍、魏郡太守後,即率勇士千人逾太行而東,先屯廩丘,斬王桑、逐趙固,復歸於魏,見鄴城不可守,便即別駐三臺。
劉演利用幾乎完好無缺的土臺,改造殘損不大的樓閣,構建了近乎完美的防禦工事,當石勒初至河北時,即猛攻三臺而不能克,只得與劉琨約和,繞路北上,前往邯鄲、襄國之間。一直到石勒在河北站穩了腳跟,這才先與王浚虛與委蛇,然後發七萬之眾復攻三臺,劉演四面被圍,糧秣物資不繼,在抵抗了大概半個月後,終於敗退。
作為張賓所設謀第二道防線重要樞紐的三臺,羯趙政權自然早就從附近捕挾民眾以鞏固其工事,搜掠物資以實其倉儲;而逯明點選尚堪一戰的精銳數千人,於三臺歇兵,也已半月有餘了。從而工事牢固、物資充裕,士氣也勉強可用,成為了擋在華軍面前的一堵堅壁……富品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