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河北之戰(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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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賓回答道:“蘷將軍國家上將,隨陛下南北征戰,勇而知機,且得軍心,臣以為,其才實在裴、祖之上……”他當然不能直接跟石勒說打不過啦,未免太墮自家威風,但隨即就話鋒一轉:
“奈何其部終寡,上黨軍未必適應平原作戰,戰馬亦嫌少,且祖士稚有河南、河內為依託,糧秣不缺,必致士氣大盛,恐怕蘷將軍只能牽絆之,而不能挫敗之。當此時也,唯出詭謀,或可得勝,然蘷將軍於奇略並非所長啊,就中分寸,頗難把控……”
聽張賓說到詭謀,石勒就問了:“則若以孔萇易蘷安,可乎?”
張賓搖頭道:“孔將軍擅長詭道,然過於輕脫,當此重任,不如蘷將軍。”頓了一頓,便道:“不如臣南下監軍,為蘷將軍謀劃。”
所以等到戰略部署得差不多了,張孟孫便即持節而出,離開襄國,來至蘷安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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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逖激戰於河北之時,裴該在洛陽,也謀劃趁機全取幷州,到時候可以從側翼策應祖士稚。
原計劃命甄隨率一旅進駐河內,尋機突破太行陘,同時劉央從太原東進,兩道夾擊的。可是計劃尚未擬就,便傳來了北方遇警的訊息——拓跋諸部匯聚平城,似有南下侵擾的企圖。
且說此前裴該遣使盛樂,封拜拓跋賀傉為代王,因為途遠難至,拓跋方面搶先得著了訊息。“女國使”祁氏乃召各部大人計議,說咱們要不要跟新的中原朝廷聯手呢?
拓跋頭自然是力主其議的,但卻遭到了很多部族首領的反對。主要是此前鬱律南下大敗,丟了整整二十萬牛羊,導致各部飢餒,這一個冬天過得是艱難無比。原指望趁著石虎南侵的機會,派幾個依附部族去佔佔便宜,打打草谷,主力則東進以援宇文,以搶掠慕容部,誰想所得甚少,完全入不敷出。
南下的多是鐵弗等依附部族,原本鬱律攻趙之時,徵兵徵糧就少得其力,所以受災不深,沒有多少奮戰求活的動力,所以拖拖拉拉的,且一聽說續鹹以上黨降晉,便即主動退回。各部大人原想著逼迫這些依附部族吐出些戰利品來,分潤一二,但人家基本上毫無所得,你想榨也沒有藉口啊。
至於東行之軍,被劉琨遣溫嶠說退,收了宇文部的貢奉卻不給辦事兒,這就已經使拓跋、宇文間的關係產生了深刻的裂隙啦。宇文部這幾年受慕容部壓逼,本來就勢弱力蹙,拿不出多少東西來,半數以上都是空頭承諾,希望貴部去慕容那兒搶奪……而既然貴部稍戰即退了,那除了先期貢奉的一點兒牛羊物資外,別想讓我們再多出一個大子兒!
本來所得就不多,偏偏事後祁氏拿走了大頭,光留下點兒殘渣給別部,根本都不夠塞牙縫兒的。
基於拓跋的遊牧部族聯合體屬性,其架構是以盛樂的單于廷為核心,逐漸向外層輻射,有若一圓。圓心部分,自然是拓跋本部,即力微的子孫,最顯貴者為猗迤(祁氏之夫)後人;邊緣部分,則是鐵弗、降胡等依附部族。
其實數量最大的,還是圓心與邊緣之間,很多部族歸附已久,早已融入了這個聯合體大家庭,也以拓跋自居了——雖然品類繁雜,很多從根子上就不算是東胡—鮮卑種。這些部族因為鬱律戰敗,和其後的拓跋內亂,受到損失最大,偏偏去冬又沒能得著什麼實利,則再不出去搶一票,那估計就只能各部相殘,才有望苟活下去啦!
由此各部大人紛紛表示,我等本從晉朔,先單于是受晉廷之封,怎麼能夠一轉眼就改從了華呢?還不如趁著華使未到之時,先全力南下新興、太原,搶奪些人口、土地、物資,然後再坐下來跟華人談條件為好啊。
祁氏尚在猶疑——她根本上缺乏先代猗盧、鬱律等人的進取心,只求維持現狀——然而突然間,得著密報,說鬱律尚有二子藏匿在賀蘭部中。祁氏大驚,急忙遣人去向賀蘭藹頭討要,藹頭老實回覆,說一子已為裴氏接走,一子我交給了拓跋頭……
拓跋頭諂事祁氏,又擅長跟中原人打交道,這段時間是風光無限啊,自然引發了各部大人的嫉恨,就此挖掘其隱秘,把鬱律二子的事兒趁著這個接骨眼兒上,給揭了出來。
祁氏勃然大怒,便喚拓跋頭來責問,拓跋頭跪地敷衍道:“小人本欲取二子來,奉獻給麼敦,奈何已先被晉人取去了翳槐,小人唯得什翼犍,因此恐麼敦震怒責罰,不敢遽獻……本欲先向晉人索得翳槐,一併獻上,實在不是刻意要欺瞞麼敦啊!小人忠誠於麼敦,絕無異心,還望麼敦寬恕……”
當即命人將拓跋什翼犍抱來,不過是個還在襁褓中的嬰兒罷了。祁氏欲殺什翼犍,其末子紇那勸說道:“左右不過一個奶娃兒,懂得什麼?即便長成,也不可能威脅到阿哥的單于之位。孩兒正好無子,麼敦不如將此兒交予我做假子吧。”
祁氏訓誡他道:“我還望百年之後,汝能輔佐汝阿哥,使這一系永坐單于之位,又豈能如此天真?向使鬱律殺汝兄弟,又何能有今日啊?以此類推,豈可不預加防範?”
紇那撇嘴道:“大哥(普修)為蒼天收去,鬱律因此繼任單于,兩家無仇,何故要殺我兄弟?倒是麼敦既殺鬱律,復殺其子,仇怨因此而深,翳槐見在中原,將來多半會回來報仇,麼敦不擔心在外之孤,反害怕掌中之嬰不成麼?”
祁氏怒斥道:“在外之孤也要殺,掌中之嬰亦留他不得!”還是下令把什翼犍抱出帳外,給活活地摔死了。
不數日,華使抵達盛樂宣命,祁氏加以盛情款待,遂於宴間,問起了拓跋翳槐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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