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無實質區別的三策(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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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而言之,此任子制度共有三個作用:一,取人質;二,恩澤臣下,使其子弟有天然的晉身之階;三,便於皇帝直接親近和培養那些官二代,可以作為將來的側近班底。
所以裴通才說:“任子可充宿衛,側近天子,豈非佳事?”隨即舉例道:“昔漢明帝時,館陶公主求任其子為郎,而明帝不許,止賜錢千萬。人皆慕而不得,將軍豈有不願之理啊?”又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往皇帝身邊兒塞人的,如今你官列三品,資格夠了,再加上我的助言,則任子必能充宿衛,你還有什麼不樂意的呢?
蘇峻沉吟少頃,又問:“其下策如何?”
裴通怫然不悅道:“下策有何益啊?不過將軍固求三旅,且不任子,不納朝命之將,身處嫌疑之地,而自求多福罷了。”
裴通所謂的上中下三策,其實並沒有本質上的區別,不外乎:聽話、彆扭一下再聽話、暗中隨便彆扭但你還是得聽話……罷了。
蘇峻受教而退,隨即密召親信商議,說看這個情況,徐州咱們是必須得去的,至於增一旅為三旅,估計只能從裴通所教中策,請朝廷別命旅帥,並且任子了。
但是他也打個折扣,自家並不願意交卸旅帥之任,而以都督號總統三旅——有一部兵馬捏在手中,心裡總歸踏實一些。
在蘇峻想來,想讓我兄弟和長子當那兩個旅帥,可能性很低,朝廷多半不會允准,我也無益去撞那堵鐵牆。至於命手下將官……原本平起平坐的,單挑出兩個來更進一步,反易招致集團內部不和,還是算了吧。不過,只要各營營督都是我部舊將,朝廷空降來兩名旅帥又有何用?還不分分鐘就被架空啊。
親近等除徐瑋外,對此多感不滿——蘇逸和韓晃等人是當不上旅帥而覺懊惱,蘇碩則是不願意去做人質。韓晃當場就說了:“朝廷分明不信任將軍,將軍何不佔據兗北不走,復劫持謝風,併吞其部,乃可趁著華趙之戰併吞兗、青、徐三州,與裴、祖抵足而成三……”
徐瑋聞言大驚,急忙呵斥道:“韓將軍何出此不忠悖逆之言?!”
蘇峻也呵斥他:“卿勿生妄念,雖然群小進讒,使天子輕我,我終為華臣,豈可背之?謝將軍為我舊主,更不可行不義之事!”頓了一頓,又道:“即今卿等看謝將軍所部,可是併吞得了的麼?”
若以有心算無心,設圈套拿下謝風,想來應該不難。但即便如此,也沒把握併吞其部啊,一旦衝突起來,你們也見著其軍勢了,論裝備、論士氣、論訓練,哪點兒不比咱們青州軍強?可有必勝的把握麼?到時候洛陽發兵來剿殺,也不過半個多月的時間而已,至不濟祖逖舍了羯賊南下來攻,你還想佔據整個兗州?這不做夢呢嘛!
為今之計,只能暫且退步,兗北是不能不交的,徐州也不敢不去,只好等重新穩定下來,再作打算……不過諸將因此而怨懟朝廷,這將來倒可以利用一下……
於是翌日,蘇峻即做奏,剖陳忠心,並請朝廷增其部為三旅,別命二旅帥,跟裴通的上奏一起送往洛陽。但他並沒有讓長子蘇碩去任子,而是改命次子、年僅十一歲的蘇孝。
至於裴通別有密奏呈上裴該,蘇峻就不知道了。他又在濮陽逗留五日,交接完畢後,就東歸蒲姑,復收攏留守兵馬,南下徐方。所部三萬餘眾,他一個兵都不肯給裴通留下,但郡縣受命,只供輸一旅之糧,為此蘇軍被迫於途劫掠,招致民怨頗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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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朝肇建,通報各方——唯襄國不報,因為羯趙是大敵,根本就沒有商談和妥協的可能性——自然也有使節經漢中南下,抵達成都,求見氐主李雄。
使者此行有兩個目的,是一通報晉華禪代之事,二是奉勸李雄去帝號,用華朔。
李雄是在十六年前的晉惠帝永安元年稱成都王的,並定元為建興;兩年後的光熙元年,覆在範長生的鼓動下踐天子位,國號“大成”,改元晏平。其族雄踞蜀地已久,想要他們當即束手歸降,那是很不現實的;就此恭奉華朔,卻仍割據一隅,也不便於日後平滅;所以第一步才諷李雄去帝號——天無二日,國無二君,你要還掛著天子名號,那連暫時性的和平都不可能維持啦。
想當年三國鼎立,諸葛亮之所以捏著鼻子承認了孫權僭號,那是因為有大敵曹魏在北。如今華朝勢強,又根本無需蜀地出兵助平羯趙,又怎麼可能容忍李雄繼稱帝號呢?
只有你先去帝號,並且廢止玉衡年號(晏平五年後改元玉衡,今為玉衡十年),改用華朝的靖德元年,明確主從之分,咱們下一步才有機會坐下來談,是戰是和,是收降是羈縻,給你們一個什麼樣的地位。
李雄此前即遣李班、任回領兵南下,去攻打降而復叛的越嶲太守李釗,前不久傳來訊息,李釗戰敗而逃,漢嘉太守王載乃奉越巂、漢嘉二郡而降,至此益州徹底平定,也開啟了進取寧州的通路。不過寧州偏遠,地勢複雜,道路險狹,任回乃建議勿輕進,先暫且退兵整頓,日後再謀進取。
而且冬天到了,農閒時節,說不定漢中周訪會發兵來攻,此際實不宜使主力久淹於南線啊。
李雄準其奏,但李班和任回還沒能回來,華使就抵達了成都。李雄召重臣們商議,其叔父、太傅李驤,以及兄長、太保李始都建議從命,去帝號,用正朔——左右不過一個虛名罷了,何必死抱著不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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