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虎一琢磨,這皇帝都已經掛了,我還跟著幹啥?既失平陽,劉粲喪敗之師,未必還能打得過劉曜啊,我若繼續跟這條破船上待著,說不定就要相伴而沉哪。左思右想,為今之計,只有去投石虎了,於是便在黃昏宿營之時,突然間召集部眾,也不跟喬泰打招呼,急向北方遁走。

喬泰派人追將上來,詢問劉虎的去向,劉虎乃道:“我當急往晉陽,召上黨公南下相助,如此才有望擊敗劉曜。”頭也不回,瞬息便跑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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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劉曜率軍才入襄陵,突然間接到劉嶽等人傳來的書信,說劉聰已死,禁軍已降……就彷彿身陷泥淖,幾乎沒頂之際,突然間不知道從哪兒伸過來一隻援手,劉曜幾乎是喜極而泣啊,當即望天拜禱,說:“天不絕我,亦不絕我皇漢國祚也!”

急忙折返平陽,劉嶽等人已然控制了全城,未能跟隨喬泰、劉虎遁逃的禁軍乃至百官,全都俯首而降。只是劉嶽搜尋宮禁,卻既不見劉聰的屍體,也不見國璽,詢問宦者,才知道是被喬泰護送出城去了……劉曜聞此,不禁黯然,說:“若劉粲復得玉璽,名位既定,孤便無可奈何了。”

臺產建議說:“為今之計,大王只有急擁代王登基,或自踐位,封石勒趙王,並請石虎率軍來援,方可與劉粲一戰。”

劉嶽在旁邊插嘴,道:“方才審問內宦,雲天子之崩,乃是因為接到了石勒的上奏之故——石勒已於襄國僭稱趙王了!”

臺產不禁語塞。羊彝忙道:“石勒只是僭稱趙王,而非趙帝,且其遣人上奏平陽,則仍肯尊奉皇漢正朔明也。若彼應援劉粲,我等俱無孑遺,若彼應援大王,則劉粲不足懼。臣以為,石勒素與大王相善,而不值劉粲,倘若劉粲得璽踐位,而大王仍是皇漢臣子,石勒即欲相助,名亦不正;若大王踐位,則可望得幷州兵來合矣。

“因此大王當急登極,宣告天下,劉粲為逆,遣使前往襄國,請石勒西上勤王,並致書晉陽,先使石虎率師來救……”

劉曜沉吟道:“石勒既僭號,則其野心不問可知……若召彼叔侄相救,無異於開門揖盜……”

羊彝規勸道:“大王,今日之勢,即知是鴆毒,恐怕亦只能飲了——難道甘心落於劉粲之手麼?”

正說話間,眾軍扶持著太師、汝陰王劉景匆匆而來。

兩個劉景,其太宰、上洛王,已然死於平陽亂戰之中,另一位劉景因為出外祭山,倖免於難,聽說平陽亂起,急匆匆趕回來,但卻被堵在城門外,直到這會兒才終得入城,與劉曜相見。他一見面就問:“天子駕崩及喬車騎逃躥之事,我已知矣,但不知雍王作何打算哪?”

劉曜乃道:“我意擁代王登基,紹續帝業,再召幷州軍來援……然而傳國玉璽為喬泰奪取,恐將落於劉士光之手,不知如何是好,還望太傅教我。”他當然不能跟劉景說,我打算自己登基踐祚,因此仍然還是打劉恆的舊牌。

劉景略一點頭,說:“國家喪亂,乃至於此,根由都在劉士光身上,彼自無才紹繼光文皇帝與大行皇帝之業。只須雍王不起篡意,善輔幼主,自能徐徐收拾人心,或可再定社稷——玉璽有無,非關緊要,曩昔光文皇帝在時,哪裡來的玉璽啊?”

傳國玉璽,上刻八字,雲“昊天之命皇帝壽昌”,據說是秦得和氏璧,磨製而成(就璧、璽的不同形狀來看,此說極不靠譜),世代傳承,作為天子的象徵。但日常下詔命並不用此璽,自漢以來,即有所謂“六璽”,分別為:皇帝行璽、皇帝之璽、皇帝信璽、天子行璽、天子之璽和天子信璽,功用不盡相同。

傳國玉璽只有一枚,理論上六璽也只有一套,但劉淵初起之時,哪來的此七璽啊?只得自制六璽而用。其後劉曜等攻破洛陽,搜得諸璽,送至平陽,這回又被喬泰給擄走了。

故而劉景之意,玉璽有無,無關緊要,想當年劉淵在時,一枚也無,不照樣做皇漢天子麼?如今洛陽的晉廷,同樣一枚也無,也沒見晉臣如裴該、祖逖等,因此而不遵其命啊。

於是劉曜得了劉景的首肯,便即連夜安排,翌晨擁代王劉恆登光極前殿,繼位為君,下詔大赦天下,唯劉粲及其黨羽不赦。暫不改元,先諡劉聰為昭文皇帝,廟號高宗。

以劉曜為大單于、相國,總理軍國重事;以劉景為丞相,加單于左輔;劉嶽為大將軍,劉幹為大司馬,呼延謨為驃騎大將軍;王鑑為太傅、錄尚書事,崔懿之為太保,領中書事;臺產為單于右輔,羊彝入省為尚書。此外,還特赦範隆、王延,復其原職。

前太尉範隆、金紫光祿大夫王延,曾經跟隨劉乂興“清君側”之師,事敗後被押歸平陽,罷職閒居,等到劉粲得為皇太子,即將二人下獄,暫不及殺而已。劉曜進入平陽之後,釋出二人,還欲重用,卻為劉聰所阻,二人便只得繼續跟家裡吃閒飯——好歹比在牢獄之中,要舒服一些吧。

然而此番劉曜以新君的名義,欲用二人,範隆欣然應命,王延卻堅不肯受,說:“統緒二分,吾在家中,不明真偽,但知天子是為雍王所逼,方始晏駕。既如此,吾又豈能受雍王之命哪?除非國家歸一,輿歸大行皇帝靈柩,起山陵而葬,新君明赦雍王之罪,吾始可應徵。忠臣不立亂朝,雍王幸勿相逼。”

劉曜無法,只得由他。但羊彝卻因此而暗恨王延,隔不多日,便密使人用鴆酒把王延給毒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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