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烽火(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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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朝中比較公允的評價,相比起來,靳準實有安邦定國之才,靳明多智可為良輔——可惜聰明沒用對地方——靳康卻只有些小聰明而已,比其二兄相差遠矣。這回劉粲西征,留靳準、靳明守國,單把靳康帶出來,就是靳準覺得,這小兄弟因為還年輕,遇事思謀不過縝密,實在應該去血火戰場上好好歷練歷練,將來才可與我共撐族業,於是一力向劉粲舉薦之故。
軍中宿將普遍瞧不起靳康,但基於靳氏權勢熏天,又深得劉聰、劉粲父子寵信,所以表面上還都得笑臉相迎,不敢跟他們起什麼衝突。故而靳康阻止劉悝繼續追擊,劉悝才剛怒喝一聲,馬上就反應過來了,趕緊把姿態放低、態度放軟,還說:“悝恭聆教誨。”
靳康就此提醒道:“我等此來,非為與郭默相爭,皇太子殿下實設誘敵之計。請將軍慎勿輕進,反為敵軍所誘——將軍試想,頻陽晉人不下兩萬之眾,即便郭默託大,止遣其一部來逆我,又安有前鋒僅僅數百步卒之理啊?我料其後必有埋伏!”
劉悝聞言,悚然一驚,趕緊勒束部眾,停止追擊,與靳康二人匆忙撤回了上洛水旁的營壘。周晉、楊清等人這才逃過了一劫,但還不敢停步,一直跌跌撞撞逃到半夜,跑得個個骨軟筋麻,才於野外和衣而臥,稍稍歇息了兩個時辰。
翌日天不亮便即啟程,清晨時分,終於來到頻陽,叫開了城門。郭默等人見了無不吃驚,問周晉道:“卿何得如此狼狽啊?”
其實胡軍殺來的訊息,早就已經傳入了頻陽城中,謝風就建議遣一軍東向封堵上洛水,以期半渡擊敵。郭默笑笑,說:“劉粲甚輕我也。”
隨即解釋道:“我昔在河內與胡寇周旋,所部不過五六千,又多鄉農雜之,良莠不齊,是故不敢與胡寇正面決勝,被迫疊出詭謀,望來遊鬥,劉粲因而以我為怯。彼今遣軍西來,分明誘我出城,但恐若大發兵,我恐懼而龜縮城中不敢動,是故止遣萬眾。我若見其軍弱,出城相逆,爭鬥上洛水,彼自郃陽而西,輕騎一日一夜即可馳至,正好合圍我軍……”
陸和問道:“則以郭帥之意,我等不當出戰嘍?固然大都督有命,暫守郃陽,以待烽煙,但胡賊若真往襲粟邑,邑卒不過數百,旦夕可下。若彼得粟邑,則恐威脅頻陽之後,使我不敢再出,奈何?”
郭默笑道:“劉粲實畏我……畏大都督,故不敢輕易分兵,否則便得各邑,反易為我軍逐一擊破。我意暫放其涉渡上洛水,止使北宮將軍率騎兵兜抄其後,則胡寇必不敢真攻粟邑,無傷也。”
可是他就沒想到,自己下令周晉率殘兵自粟邑來合,周晉動身還挺快,然後無巧不巧,跟胡軍於路就撞見了……
急忙將周晉迎入城中,好生撫慰。周晉見了陸和、謝風、王堂等故人,幾乎有若遊子歸見父母,不禁是伏地大哭啊。陸和只是拍著他的肩膀,卻不說話;謝風切齒道:“我必斬殺劉粲、劉驥等,為卿報仇!”王堂卻冷著一張臉,側過臉去,只以眼角餘光斜瞥著周晉。
周晉戰敗,貌似還敗得挺慘,王堂說不上幸災樂禍,但也未必就能起同仇敵愾之心。
因為他們雖然都是從徐州便即跟隨的裴該,為元從人馬,但初建軍便分四營,相互之間,爭競之心很強。加上“厲風營”各督受劉夜堂的影響,用兵普遍謹慎,不象“劫火”各營,大多喜歡猛衝猛打。所謂“善戰者無赫赫之功”,象劉夜堂那般的將領,不顯山,不露水,不易大勝,卻也不至於慘敗,甄隨之流普遍是瞧不上的——王堂雖在“蓬山”,其實論個人秉性和用兵風格,倒與甄隨頗似,甚至於比起王澤、謝風來,要更加的“劫火”,那他怎麼可能親近周晉呢?
裴該自徐州一路行來,水漲船高,恃勇者未逢大敗,如今反倒是謹慎者先吃了虧,則在王堂看來,這本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嘛。象你們那種打法,要到哪年哪月,胡寇才能殄滅啊?倘若換我在夏陽城中,必然要親率士卒,猛衝胡陣——反正以寡敵眾,城池是肯定守不住的,不如死中求活,說不定就能冒險成功呢。
即便失敗,也不會象你這樣,灰溜溜地逃回來。倘若易地而處,我早就自殺啦,豈能將醜態暴露於同僚之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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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劉悝、靳康退歸上洛水西岸後,再遣人前往頻陽哨探,卻不見晉軍出城——這是我等不肯上當,所以昨晚設伏的晉人都退回去了吧?二將不禁躑躅不前。隨即聽說“涼州大馬”有抄襲自軍後路之意,趕緊又縮回上洛水東岸去了。
回報劉粲,劉粲不禁皺眉,說:“郭默果然狡詐……”正在籌思還有什麼妙策,突然間士卒來報,說郃陽城頭燃起了烽火!
劉粲不禁大喜道:“必是裴該不耐久守,招呼各軍前來相救。我料郭默見此,再不敢不動矣!”計算行程,馮翊的晉人用不了兩天,就能抵達郃陽附近,頻陽略微遠一些,估計得走個三天。於是分派諸將,虛內實外,嚴加防範,隨時準備大軍前出,圍攻前來救援的晉軍。
他本是秘密調動,但陶侃久經戰陣,經驗豐富,很快便在城頭窺出了其中虛實,回來稟報裴該說:“劉粲果欲圍郃陽而打我之援。”隨即淡淡一笑,說:“今始設謀,為之晚矣——戰機已至,胡寇必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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