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寧立而死,不退而生!(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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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堂與文朗在龍亭,商議著是不是追入山地,王堂道:“彼既可來,我亦可往,若能抄出劉粲之後,重奪渡口,或可徹底扭轉戰局!”
文朗說我所部騎兵,是不可能入山的——“則卿不過兩千步卒,恐不足以騷擾敵後……”王堂一梗脖子,說:“賊既敢來,我又因何不敢前往?卿可代我護守龍亭,我自將兵卒入山!”
可是設想起來很簡單,實際執行又是另外一回事兒,關鍵路松多雖然退入山地,卻不肯遽走——一則兵敗失利,他無顏回見劉粲,二則士卒新潰,倘若就這樣蒙著頭往來路跑,恐怕半數都會迷失在山間——反而重整隊伍,尚有六七百人。
王堂欲圖揮師入山,當即就跟路松多再次交上了鋒,這回胡軍居高臨下,恃險而守,文朗跟後面又幫不上忙,導致廝殺良久,竟然不能登山一步。文朗派人過來提醒他,說:“窮寇莫追,愈是緊逼,彼愈不退——何不緩之?”
王堂聽了,深覺有理,於是便即勒束士卒,緩緩而退。果然路松多一見晉人不再來攻,當即領著殘兵便往來路遁去,王堂這才循跡入山,跟狗攆兔子似的,在後面緊追不捨。
一直追到天黑,雙方各自分部警戒,主力休歇;第二日晨光一亮,再度一逃一追,起身登程。路松多走慢了一步,又被王堂從後趕殺,所斬胡兵不多,受驚跑散的倒有不少。
路松多慌不擇路,走著走著就走岔了——終究這條道兒他這輩子也只是走的第二回而已——琢磨著算里程我該下山了呀,怎麼還找不到下山的路呢?若能下山,行之不遠便是主營,不信這千把晉人還敢緊追不捨。
好不容易才找到一條下山之路,當即率殘兵奔躥而下,忽見前方不遠處蔥綠之間,隱現一角屋簷。路松多雖然擅長奔跑,終究不慣走山地,兩條腿就跟灌了鉛似的,再回頭瞧瞧仍然跟隨的部下,多數人為了輕裝逃亡,把兵器都給撇了,甚至連皮甲全都脫了,個個灰頭土臉,呼哧帶喘,累得都沒什麼人樣了……
這些多數是路松多帶慣了的本部兵馬,那些臨時撥隸麾下的,則不是戰死,就是逃散,因而路松多見此情狀,不禁慘然。他心說若非失道,我這會兒早就返歸大營啦,即便皇太子殿下勃然震怒,估計也就處罰自己一人而已;然而四望不見大營所在,再跑一陣,估摸著這些仍願追隨自己的兵卒,泰半都會遭了晉人的毒手……
罷了,罷了!他想到這裡,將心一橫,領著兵卒便直向那處山間房舍奔去,近前一瞧,原來是座祠堂。路松多立在祠堂口,將刀一橫,吩咐殘兵:“都繞祠而走,尋路下山去吧,我在此地為汝等阻住追兵!”
眾兵多不願走,說要跟校尉一起殺賊。路松多一撇嘴:“汝等還有兵器的,可從我左右,赤手空拳的,又如何殺賊?不若急尋路去請來救兵,或者可以救我得生!”
聽得此言,“呼啦”一聲,兵卒多數跑散,就光剩下了不到一百人,手中尚有刀、矛,跟在路松多身邊,憑祠而守。
時候不大,王堂就領兵追過來了,路松多大吼一聲,揮刀便直衝過去,竟將晉軍逼退了百步之遙!
關鍵是王堂殺胡心切,再加上想透過山地去襲擾胡軍大營,則若被這些胡兵先逃回去,預通了訊息,使有防備,那我不是白跑這一趟麼?故此才緊追不捨。等追到此處,他的氣也是喘的,腿也是軟的,跟在身邊兒的也只有百餘人而已……故此路松多一次猛衝,便將王堂順利逼退。
然而隨即落在後面的晉卒陸續聚攏過來,將小小的祠堂包圍得水洩不通。王堂嘗試著攻擊了一次,卻不能破,眼瞧著敵將瞠目披髮,殺得滿身是血,彷彿瘋魔一般,不禁急得直跺腳。
他估計這兒距離胡軍大營已經不太遠了,耽擱時間若久,必為胡兵探得訊息。若然只是偷襲失利還則罷了,倘被胡兵再依樣畫葫蘆,把自己趕殺回去……眼前這廝,恐怕便是稍後的自己呀!
可是他又不可能把這幾十名胡兵留在身後,繞過祠堂去尋路下山,偷襲夏陽渡口……只好柱著刀,氣喘吁吁地直面路松多,開口問道:“廝殺兩日,竟還不知汝的姓名——何人也?”
路松多昂然回覆道:“皇漢平羌校尉路松多。汝又是何人?適才見旗上有個‘王’字,難道是晉將王澤不成麼?”
——王澤曾在成皋城外的七星堡,大破胡漢騎兵將軍劉勳,故此名聲比較響亮,路松多也曾經聽說過。
王堂勃然怒道:“我非王澤,乃大晉平虜將軍王堂是也!”
——其實胡漢國號就是“漢”,司馬晉國號就是“晉”,“皇”、“大”之類屬於修飾詞,以示尊貴。“皇漢”之稱始與東漢,但是並不普及,且其後也沒有“皇魏”、“皇吳”、“皇晉”的慣稱,後來劉淵建基,才從故紙堆裡把這個詞兒給挖了出來。晉稱“大晉”其實也不普遍,還是裴該基於後世的習慣——自大隋、大唐始,這種叫法才蔚然成風,到了元朝,乾脆直接建號“大元”,其後的“大明”、“大清”,也屬全稱,不是俗謂——才這麼叫,王堂自然耳熟能詳了。
路松多見王堂惱怒,聽其報名,故意一撇嘴:“未曾聽說過。”
可是王堂也就氣恨了一下,隨即便寧定下來,勸路松多道:“我見閣下甚為驍勇,何必從胡,不如降我大晉,我在大都督面前一力保舉,必授閣下要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