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咱兩家聯個姻吧(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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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隨雙眼登時一亮,忙問:“汝妹也姓梁麼?生得可美?”
梁懃笑道:“既是從妹,自然姓梁,年方二十……不過曾經許人,夫家未及迎娶便即亡故了……”其實他那從妹是個寡婦,但這事兒好糊弄——“倘若將軍不棄,末吏可以作主,以附君子。舍妹說不上天姿國色,卻也窈窕端莊,宕昌晉羌皆慕其美……”這同樣也是瞎話,那丫頭長相一般,好在不至於全然拿不出手去。
甄隨上下打量梁懃,心說既是同姓,估計長得跟你有幾分相似,應該不會太難看——梁懃本人確實是身高體健,儀表堂堂的——便即笑道:“那這門親事,就這麼定下了。阿舅速去取了楊難敵的首級,好到大都督駕前報功,若再有我美言,或許便將武都一郡都交與汝也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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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池山上,兩代經營,中央堡寨建在半山偏上的位置,和外圈的民用建築不同,主要以山石壘就,非常堅固;而且一側靠著陡崖,兩面倚著山壁,只有一個方向可以發起進攻,實可謂本時代難攻不落的要塞。楊難敵就率領著剩餘的部眾、氐民,憑此險塞,作最後的垂死掙扎。
因為一整晚氐民的鬼哭狼嚎,導致氐卒士氣渙散,陸續潛出投降;最後還肯留在堡中的,全都是楊氏的“鐵桿擁躉”,無論軍民,盡數執械上陣,遠以箭射,近用矛刺,給攻方造成了不小的殺傷。因而梁懃指揮著宕昌羌兵連續猛攻了三日,本身傷亡慘重,進展卻極其有限。
熊悌之一開始就跑來對甄隨說,羌兵的素質和組織力都與官軍不可同日而語,加上器械粗劣,恐怕難竟全功,還不如讓我上吧。老熊膽子雖然不大,打死狗的勇氣終究還是有的,再加上他第一日未能攻上山來,身為“武林右營”之長,竟然要等第二天山道上的氐卒全線潰散,才能趕來與甄隨相合,自己也深感面上無光。他亟欲建功立勳,以免被甄隨、王澤他們將來在大都督面前參上一本,責備自己無能,甚至是怯懦……
可是甄隨想要讓未來的“大舅子”梁懃立功,卻斷然駁回了熊悌之的請戰,只命他將所俘氐眾全都押去山下,好生看管。熊悌之在山下又等了兩天,等不到破山的訊息,乾脆又攀上山來了,再次向甄隨懇請。
宕昌羌計程車兵素質、武器裝備,本來跟仇池氐就屬半斤八兩,與裴該所部精銳絕不可同日而語。關鍵是如今仇池氐已陷死地,難免作困獸之鬥,相比起來,宕昌羌的復仇願望還沒有強烈到寧肯跟對方同歸於盡的地步,自然便會落在下風。倘若沒有官軍壓陣,只有這三四千宕昌羌的話,恐怕楊難敵早就發動決死反擊,把兩倍於己的羌兵徹底趕下山去了吧。
更何況,若再加上堡寨中倖存的老弱婦孺,數量反倒是羌人的兩倍有餘。
熊悌之反覆懇求,甄隨沉吟不語。
他在琢磨什麼呢?甄隨心道,這事兒倒是我想左了,倘若大都督或者裴長史在,肯定樂見宕昌羌和仇池氐拼個兩敗俱傷,最好是楊難敵授首,而梁懃也變成了光桿司令,大軍便可在攻下仇池後,繼進以平宕昌……不過如今我已跟梁氏聯了姻,就必須得為“大舅子”考慮了,倘若他兩手空空,去投大都督,大都督未必重視,而梁司徒甚至有可能壓根兒就不認這門同族親眷,則我娶其從妹,所獲甚少啊,太不划算了。
原本只想讓梁懃立下斬殺楊難敵之功,不過看情況,這傢伙肩不起如此重任來,那麼與其讓他跟這兒把主力拼光,還不如我伸手幫上一把……老熊無形之間,也算是給了我一個臺階下,好吧,那你去吧。
熊悌之得了甄隨的首肯,抖擻精神,當即挑選精兵,前去替換下羌卒,攻打氐寨。他這兩天在山下倒也沒有閒著,反覆審訊俘虜,因而被活活打死的都不下十人,早就對這核心堡寨的內部情況,瞭若指掌。計劃既然周詳,官軍的素質又非氐卒甚至是氐民可比,他這一上陣,形勢便瞬間改觀。
但即便如此,也花費了整整兩天時間,才終於殺入寨中,氐卒多數戰死,氐民全都跪地求饒,最後裴軍和羌兵將楊難敵與其親信百餘人直逼到崖邊。熊悌之爬上寨頂,高聲呼喚,要楊難敵投降——“如今我不必再攻,只一輪箭,汝等便無一人可以得生,何如棄械而降?大都督向來仁厚,即便必要斬汝,應當只及本族,未必會害了這些依附的氐人。汝一世稱雄,既蹈死地,難道就不為部下生死考慮麼?”
楊難敵不禁長嘆道:“我承先父基業,旬月之間,毀敗至此,哪還有臉面去地下相見呢?只恨兩次為莽夫所趁,敗得不服啊!”
甄隨兩次都是親率小部隊實施偷襲,趁亂取勢,實話說所冒風險甚大,並非兵法之正道,楊難敵難免會想:我怎麼就輸了呢?老天爺為啥會如此眷顧一個莽夫?
其實甄隨兩次行險,性質不盡相同:第一回偷襲河池,純屬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搏命——因為食糧不足,退路艱難;第二次卻是謀定而後動,事先做過了仔細的勘察和周密的計劃。對此,楊難敵自然難以分辨,還當甄隨只是一味的魯莽,誤打誤撞,這才僥倖成功——他就不想想,人連續兩次打在你軟肋上,就真這麼湊巧嗎?莽夫能幹得出來嗎?
楊難敵對於這仇池山的一草一木,都極為熟悉,他也不是不知道,正面崖壁並非無可攀援——自己小時候還爬過來著——只是手頭兵力有限,不可能面面俱到,自然只能防守官軍最可能來攻的方向,因而疏忽了這條“絕路”。況且在他想來,你就算攀崖而上,能上來多少人?還不瞬間就被我給包了餃子嗎?誰想甄隨慣會裹亂,甚至不惜以氐民做盾牌,竟然不到五十人就將山上的防禦給徹底攪亂了。
——這也是甄蠻子家的世代故智,原本抵禦官軍的時候,就經常綁了晉民做人質的……
如今楊難敵自己也被逼到了絕地,朝下望望,雲霧蒸騰,深不見底。但是他知道,這一面的山壁比起甄隨所攀爬的正面來,其實要緩得多,有更多可以攀緣的樹木,有不少可以落腳的岩石。略一凝神,主意已定,於是大叫道:“我寧死,絕不投降!倘若佼天之幸,尚保此殘生,哪怕十年二十年,必要報此深仇,殺甄隨、梁懃等!”
隨即緊一緊身上的袍服、披風,命士卒將粗索縛在一根合抱粗的樹樁上,便即手把粗索,一縱身,朝山崖縱躍而下。熊悌之遠遠望見,不禁大驚,急命士卒:“放箭!”看樣子只能得著死的楊難敵了,可別真讓他給跑嘍!
楊難敵那百餘名親信紛紛聚攏過來,各執盾牌,甚至以身擋箭,以遮護身後的楊難敵——最終這百餘人盡皆被亂箭射死,無一人請降,也無一人得活。然而等熊悌之領兵衝到崖邊的時候,伸手一拽,繩索那頭空無一物,再朝崖下望望,卻根本找不到楊難敵的蹤跡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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