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杯弓蛇影(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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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嶷點頭:“此計甚好。”隨即就說:“則往‘公來營’委派司馬之事,不可再緩了。”
裴該心說我一時間也找不到更合適的人,只好先試用一段時間再說,且看那人是否能夠孚我之望吧。便即下令:“喚鐘聲來。”
鐘聲鍾艾華自從在龍首原勸諫過裴該,裴該讚賞其人“忠直”,便即召入幕中為賓。這人能力如何,可以考察,但他敢以卑微之身,直陳“裴公不忠”,這份膽氣是值得肯定的。關鍵這件事兒很快就傳了開去——鍾艾華本身自然不會隱瞞,而且圈外還有大群同來計程車人在等訊息呢——若於此時任用鐘聲,則必示人為裴公事君以忠、待士以誠,而且善納諫言不是?
結果鐘聲入幕,做了幾個月的低位令史,透過觀察,裴該發現他不僅僅賊大膽而已,也不是光會種地,本身的見識和實務能力也都可圈可點。尤其鐘聲對於裴該各種新政,起碼錶面上是舉雙手贊成的,也在自己工作範疇內,不遺餘力地加以推進,就此很快得到晉升,任為舍人。
裴該想往“公來營”派司馬,考慮幕中人選,要麼能力未足,要麼自己捨不得撒手,或者出身太低,恐怕壓不住蘇峻。只有這個鍾艾華,能力也夠了,也沒有必須留在長安的必要,加上雖是庶流,終究出身潁川鍾氏,倒勉強可以備選。
本來還打算多研究研究,再仔細考察一下鍾艾華的,可惜時間不等人,蘇峻都已經殺到青州去了,若不趕緊加以約束,說不定他就真在青徐間割據稱雄啦!故此,只好讓鍾艾華先試一試了。
於是召來鐘聲,說明事委,詢問他的意向。鐘聲一口答應,說:“明公若有所命,即千萬裡,聲必不辭!”裴該便問:“卿於我軍法,可熟稔否?”鐘聲說我熟啊——“曩日奉命屯田,雖為民屯,亦以兵法勒束,故明公之令,聲皆可背誦。”
就此一口氣不停頓的,把軍法條目背誦了一遍,裴該挑幾條問他,也都回答得頭頭是道——看起來是吃透了。裴該這才把王貢先後兩奏遞給鐘聲,對他說:“卿此去任營司馬,當勒束蘇峻,嚴明軍紀,勿犯我法,且就此二事,可徐徐探訪之,以辨真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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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聲領命之後,帶著三百健卒,匆匆離開長安,啟程東向——這三百兵大多出身司、兗之間,沒有一個徐州人,方便往“公來營”裡摻沙子。
可是等鐘聲氣喘吁吁的,終於跑到東莞的時候,卻聽說蘇峻已經撤兵回返,退駐城陽了。
且說蘇峻在廣固以南逡巡了將近十日,始終找不到曹嶷的漏洞可鑽,又沒有決心用手頭這並不充足的兵力去硬撼城防,正在進退兩難之際,曹嶷倒主動派來了求和的使者。
蘇峻就坡下驢,要求和曹嶷劃巨洋水為界,水西屬曹嶷,水東屬蘇峻。使者往來,反覆討價還價,最終把界限東移,商定以濰水做界線。
也就是說,蘇峻得把才攻下不久的劇縣吐出來,同時曹嶷不但承認蘇峻對城陽、東萊兩郡的統治,還交出來半個北海郡。
於是蘇峻留兵助守臨朐,以防曹嶷破盟南下,自己也不回公來山了——那終究是郗鑑的地盤兒啊——而東退到城陽郡內的姑幕。這座縣城距離廣固和東萊郡的最西端距離差不太多,可進可退,皆有憑依。
隨即蘇峻就寫奏報捷,並且請求大司馬命其為東萊郡守,並暫攝城陽郡事。
奏報才剛送出,鐘聲便帶兵來會,呈上公文和裴該的書信。蘇峻表現得相當欣喜,還拉著鐘聲的手說:“我營中無司馬,軍政冗事,一身當之,何等的疲憊。天幸大都督遣艾華來,則我可息一肩,專心於戎事矣。”其實心裡在說,這就是派來監視我的……我得小心周旋,不可落人把柄啊。
他不啟公文,卻先展開裴該的書信。信很短,不過是鼓勵蘇峻精忠為國,奮勇作戰,提醒他曹嶷在青州根基深厚,不可輕敵罷了;但在末尾,卻突然提到了鄭林,要蘇峻尋訪此老,禮送到長安去任職。
蘇峻心裡不禁開啟了鼓,心說大都督怎麼會問我要鄭林呢?鄭林是青州人,並非徐方人氏,計算時日,寫就這封信的時候,大都督未必知道我已經拿下了東萊郡……再者說了,這種訪賢求儒之事,應該委派郗鑑等文官辦理啊,怎麼會想到託付我一名武將?
就因為我是東萊出身,可能跟鄭林熟悉嗎?真的沒有別的原因?
暫且按下此事,擺設宴席,款待鐘聲。等到晚間,蘇峻獨自一人於內室徘徊,越想就越是心驚膽戰,乃至渾身都透出了冷汗來。他想起來了,大都督向來最注重情報的收集,而且對於天下大事,全都瞭若指掌,去歲我還彷彿聽聞,他派王貢到東方來,以探查曹嶷和石勒的動向……
王子賜那貨神龍見首不見尾,目前恐怕沒人知道他究竟居於何處,他會不會不僅僅探查外敵,還同時負責探查同僚的隱微之事啊?則我殺死鄭林這麼秘密的事兒,難道不慎落在了他的耳中嗎?
於是逐一秘召昔日使殺鄭林的親信過來,詢問他們可有洩露訊息,卻也絲毫不得端倪。蘇峻把心一橫,就想要將彼等盡數殺掉滅口,可是再一琢磨,終究不是一人兩人,而有三人之多……同時幹掉三個,會不會啟人疑竇啊?鐘聲可是已經入了營了!若是逐一除去,又怕後死者產生警覺,會故意洩露自己的隱私……
越想越是後怕,總覺得大都督無所不知,而且軍中那些徐州老卒,也不知道有多少其實就是暗插在自己身邊的眼線……
這人一犯疑心病,就看誰都象是奸細,杯弓蛇影,蘇峻一連數日茶飯不思,精神日漸恍惚。這一日干脆連日常訓練都不主持了,自己一個人散敞著衣襟,箕坐在屋中發愣。突然門外有親信稟報說:“適才於城門口擒得兩人,其一辨貌為胡,懷疑是奸細,特來稟報將軍。”
蘇峻聞言,略略愣了一下,隨即雙眼大睜,急忙吩咐道:“速速押來,由我親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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