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運籌(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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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該點頭說我當然會謹慎從事的,但以形勢而論,必除司馬保,而且我所擔心的並非司馬保,而是“恐漢殺彭越,而英布反……”
你動了司馬保,那司馬睿在建康,可能無動於衷嗎?他會如何應對,這可難以預料啊。
祖逖想了一想,微微搖頭:“或無可慮,琅琊大王終是仁厚君子。”裴該笑笑:“琅琊大王仁厚,其部下則未必……”祖逖道:“今王茂弘實執建康之政,彼亦謙抑,可慮者唯王處仲與庾元規此前使劉、戴掣我北伐之肘,且請下退兵之命者,今已明矣,乃庾元規也。好在二人並不和睦,否則若同心一意,架空王茂弘,挾持琅琊大王,則必為朝廷之患。”
裴該道:“若形勢丕變,難保二人不相勾結,則士稚在司、兗,還請嚴加防範我之徐州,亦請看顧。”
祖逖說你放心:“我等辛苦廝殺,始得中原數州之地,彼等若欲輕取,吾必不容!”老子如今乃是朝廷所命的三州都督、驃騎大將軍,就算司馬睿也不過比我略高半頭而已,想朝咱們的地盤兒伸手,哪兒那麼容易啊!
裴該一邊說:“中原初定,乃可設謀召南渡各家還鄉,如此則江東勢弱,兗、豫力強了……”一邊又再擺了擺案上的食器,繼續對祖逖道:“我意一兩年內統合雍、秦,且北上以服氐羌,使彼等只能為助,不能為禍劉曜在故上郡,亦當徹底踏平之!涼州張氏,素來忠勤,乃可羈縻,由其自守……”伸手朝代表涼州的酒盞相反方向一指:“然後,是該先取梁、益呢,還是東進以與君合,徹底平滅胡寇呢?”
巴氐李特以流民起事,逮其子李雄時攻佔成都,奄有益州,建國號為“成”史稱成漢在永嘉末年和最近幾年間,成軍屢屢發兵北上,終於吞併了梁州,一直殺到祁山南麓。成漢與胡漢相同,對於晉來說,同樣是叛逆勢力,雖然沒有焚都邑、擄天子事,若僅論今日之勢,其實未必就比胡漢弱了。
若非寧州刺史王遜苦苦支撐,使成漢不能盡取南中之地,李雄就相當於第二個劉備!
如今裴該已逐劉曜,東面有祖逖為他牽制平陽的胡漢政權,那麼對於長安來說,其實最近的外患不再是屠各了,而是巴氐當然啦,有南山為阻,成漢想要發兵入關,難度比過去的胡漢要大得多了,李雄也未必能有此等野心和魄力。
所以裴該問祖逖,你說我是先打成漢好呢,還是先打胡漢好呢?
祖逖沉吟少頃,皺著眉頭說:“蜀道難行,恐不易取啊……”
“即不能取益,亦當定梁。漢中為南北鎖鑰、巴蜀門戶,若能收復漢中,則巴氐不足慮,李雄遲早為我所擒;若不能收復漢中,誠恐關中不穩,難以全力以向河東……”
祖逖又想了想,突然間捋著鬍子笑了起來:“文約欲先定巴氐,恐怕是別有所圖吧?”
裴該也笑:“是謂‘醉翁之意’……”隨即反應過來,現在還沒有這句名言,於是乾脆把話給說全嘍“醉翁之意,本不在酒,而在乎山水之間士稚可能洞徹其中緣由麼?”
祖逖說我覺得吧,你想暫且撇下劉聰,而先打李雄,用意有二。豎起一枚手指來說:“其一,若得蜀地,控扼長江上游,則成王滅吳之勢,王處仲在江州、庾元規在建康,皆不能安枕矣。”
要是把關中和蜀地連成一片,便能對江南地區呈現高屋建瓴的威逼之勢,相信王敦就算是條龍,也得先給我蟠起來,庾亮再喜歡惹事兒,也得縮壁角里去。
然後祖逖又豎起第二枚手指:“至於平陽,文約得無慾將其當作漢季河北之袁氏乎?”
就目前形勢而言,華陰以東,中原大地,是祖逖加劉琨,對抗劉聰加石勒,倘若沒有特別的變化,三五年內恐怕難分勝負。裴該認為只要祖逖不死理論上還有好幾年壽命呢,而且說不定他心情一好,尚能多活幾春河防基本無虞,而有祖逖隔河呼應,或許劉琨的結局也能稍好一些。
若等裴該定了關西,有穩固後方,挾戰勝之勢,加入戰團,起碼劉聰父子遭到三面圍攻,是一定扛不住的。然而他擔心形勢一旦發生這種變化,石勒基於唇亡齒寒之意,可能會傾全力以救援平陽劉琨能夠擋他多久,需要打一個大大的問號。故此我先不東渡,卻南下去打漢中,平陽的壓力一減輕,以劉粲的個性,必然不會給石勒好臉色瞧,若石勒提前自立,二寇勢分則弱,就比較容易逐一擊破了。
所以祖逖才說,你是把他們當成漢末河北的袁氏兄弟了嗎?
當年袁紹死後,二子袁譚、袁尚相爭,曹操發兵河北,然而贏了一仗後卻又主動退兵了。因為郭嘉勸他,說那倆小子“急之則相持,緩之而後爭心生”。曹操用郭嘉之計,果然他前腳才退,袁氏兄弟後腳就殺成了一團,曹操這才能一舉而定河北,逐袁尚,復殺袁譚。
然而祖逖分析完之後,隨即便說:“如此一來,胡寇不足平也,唯恐石勒趁勢坐大……”突然間湊近裴該一些,低聲問道:“文約實與我說,君可曾遣使往河北去過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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