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長城(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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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騎士行近之時,正好見到溪水下游,有幾名彪形大漢牽著坐騎,正在用刷子蘸水給戰馬刷理皮毛。騎士遠遠地瞧了一會兒,隨即帶馬近前,隔著溪流揚鞭一指,高聲道:“這幾匹馬底子甚好,可惜了,略略有些掉膘,怎不好生照應著?”
一名刷馬的大漢抬起頭來,瞥了對方一眼,隨口答道:“數百里賓士,是勞累了些,但將養三五日便好,不致有損客自何處來,聽著卻似涼州口音?”
那騎士笑道:“我聽汝也是涼州口音我老家在宣威,汝等何籍啊?”
先前回話的大漢臉上露出笑容來:“巧得很咧,我老家在姑臧,咱們都是武威人。”旁邊數人也陸續答道“我是張掖臨澤的。”“我老家是西平臨羌。”“某是日勒人氏。”
那騎士緩緩地策馬,涉水過溪,一邊說道:“不期能於此見到恁多涼州老鄉汝等可是跟隨鉅鹿郡公來勤王保駕的麼?”
這幾個刷馬的大漢,正是北宮純所領“騏驥營”卒,雖然隨口回應,其中數人終究久歷兵戎,已經開始警惕起來了,其中一人便道:“老鄉何處來啊?軍壘所在,慎勿接近為好。”
那騎士突然間把面容一肅,揚聲道:“某姓羅,自長安城內來,特來拜訪汝等督將可即速速前往通傳。”
幾名“騏驥營”卒心知此人並非偶然路過,本是有備而來,當即便有一人答應一聲,轉身奔向營房,其餘數人則用警惕的目光注視來人,並且在對方涉過小溪後,左右散開,隱隱呈合圍之勢。
那名騎士的表情卻甚是坦然,只是翻身下馬,立在原地不動,隔著四五步的距離與眾人隨口攀談,說說涼州的風土人情而已。
時候不大,先前回營稟報計程車卒又跑回來了,拱手道:“羅先生,我家將軍有請。”
這名主動找上“騏驥營”的騎士,姓羅名堯,本為涼州刺史張麾下督將,奉命率部東援,先在天水會合南陽王司馬保,輕鬆擒殺了裴苞,隨即便進抵長安城。他先是跟著麴允與劉曜別部見了幾仗,雖立功勳,卻因出身太低而受到麴允的慢待,一怒之下,棄麴允而跟從了索,索巨秀見其部兵馬強壯,當即予以接納,極為倚重。
羅堯會來找北宮純,本也在意料之中,因為裴該在從梁肅口中聽說在長安還有一支涼州騎兵後,就請北宮純寫了封書信,加以籠絡,在裴嶷入城時遣陶德前往遞送。羅堯得信後,當即便稟報了索,索巨秀不禁冷笑道:“裴文約其心叵測啊……”你還沒到長安呢,就想要挖我的牆角嗎?
不過裴該這事兒做得很不明顯,書信只署名北宮純,內容貌似也只是老鄉間的互述衷曲而已,故此索不便發作。但他琢磨著,就許你來拉我的人,我就不能以其人之道還制其人之身麼?暗示羅堯,說你可以等到裴該進城後,前去拜訪北宮純,打探一下他在徐州軍中是否如意,有沒有可能收為我用。
為此羅堯就來了,北宮純將其迎入帳內,相互致禮。
雖然都是涼州人,但其實兩人從前並不認識估計北宮純受命援護晉懷帝司馬熾,東抵洛陽的時候,羅堯撐死也就一名隊主而已,兩人資歷上差著老大一截呢。故此羅堯當北宮純是前輩確實人年歲比他要大執禮甚恭。
隨便寒暄了幾句後,羅堯是個直性子,不知道拐彎抹角,就先問:“聞君無奈而降胡,不知是何時歸附了裴公的?”
北宮純雙頰略略一紅,簡短地回答道:“時日也不甚久……前胡中內亂,我時在河東,便即投歸了晉營,從裴公攻打偃師,頗立功勳……”
羅堯就說啦:“既如此,是裴公於君恩信尚淺,則若有更佳的去處,君肯改換門庭否?”
北宮純聞絃歌而知雅意,當即反問道:“如此說來,索公待卿恩信深厚嘍?”
羅堯撓撓頭皮,皺皺眉頭,老實回答說:“也說不上什麼恩信……今長安城中,能戰者唯我涼州大馬耳,是故索公於衣食器械上,資給頗厚。然而長安方貧乏,自不能與在涼州時相比……”
北宮純笑道:“我在徐州軍中,所得衣食、器械、賞賜,卻要過於涼州了。”
羅堯一挑眉毛:“是裴公看重我涼州人,還是徐州軍資饒富之故?”
北宮純說都有啊“徐州軍中本少騎兵,得我涼州大馬,自然愛若珍寶;且聞裴公在徐方屯田,糧秣不缺,更得鹽鐵之利,掘銅山以自鑄錢,物資自然豐厚就連豫州軍資,亦多由徐州供輸。”
羅堯點一點頭:“怪不得……我方入營時,見非止我涼州人馬,即別部亦器械精良,士氣高昂。只是不見有多少糧秣。”
北宮純說那是當然的“我等輕騎來長安勤王,唯攜十日之糧而已,陶士行將步卒於後,自然由彼等贏糧,再有三五日,也便能夠抵達了。”
羅堯想了想,還是把話給繞回來了:“如此,君在徐州軍中甚得意,恐無改換門庭之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