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獅子大開口(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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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朝開國之際,即以司馬孚為太宰,鄭衝為太傅,王祥為太保,司馬望為太尉,何曾為司徒,荀為司空,石苞為大司馬,陳騫為大將軍,八公並置。
西晉前一任大將軍,乃是吳王司馬晏,也就是如今天子司馬鄴的親爹,洛陽淪陷時被害,就此不復置。大司馬自然是王浚,當初洛陽六月陷落,五月乃詔王浚為大司馬,純屬晉懷帝急紅了眼了,不顧一切地封官許願可惜蛋用沒有。
裴該的意思,王浚那大司馬就是一空號,對國家社稷絲毫無用,我早瞧著不順眼了,不如把這個職位褫奪下來給我吧。倘若朝廷覺得面子抹不下來,還想羈縻王浚,沒關係,大將軍之職不是空著嗎?我也是可以接受的。
裴通苦笑道:“阿兄毋得戲言。”
目前索也不過是驃騎大將軍而已,你要是做了大司馬或者大將軍,直接就跳到他甚至梁芬頭上去啦,若如王浚一般遠在千里之外還則罷了,可你還想留在長安啊,那以後朝廷聽你的,還是聽索、梁二人的?他們又怎麼可能樂意?!
裴嶷笑笑:“行之,卿可將文約之語,通傳梁、索二公,取法乎上,得乎其中,料二公必有以報我。”
裴通嚥了一口唾沫,心說好吧,你們獅子大開口,是否還價,要怎麼還價,反正我也做不了主,我把話帶到了就成啊。隨即轉換話題,道明瞭此番前來的真實用意:“梁司徒命我致語阿兄,若索公有徵伐上之意,請千萬勸阻之。”
裴該略微一皺眉頭,隨即便問:“聞南陽王斷絕隴道,使關西之糧難以供輸,是故索公心心念念,欲討伐之。然卿明與我說,長安存糧,可支多久?”
裴通答道:“梁司徒使我對阿兄言,城中糧草尚可支一歲……然以小弟所知,關中諸郡早已斷絕輸供糧秣,前此唯得秦、涼二州之糧,今隴道既斷,恐怕即精細打算,亦不過煎熬半載罷了。”
裴該面露嘉勉之色你瞧,關鍵時候還得是自家兄弟,就不肯幫著外人來對我扯謊,行之,我對卿寄予厚望矣。隨即便道:“卿可歸告梁司徒,即便有一歲之糧,關中諸郡不定,又如何西征上?若索公果有此意,我必竭力勸阻之。”
然後順便問一句:“卿今奉命前來,不知梁公許卿何職啊?”
“許小弟治書侍御史。”
裴該笑笑:“止晉一品,如何得夠?”當即注目裴嶷,裴嶷就從懷裡掏出一張紙來,遞給裴該裴通斜眼一瞥,只見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些官職和人名,估計是徐、豫兩軍的有功將吏,打算來向朝廷請官求賞的。裴該即刻提起筆來,在最後面寫上裴行之的名字,然後想一想,在前面加上“給事中或中書侍郎”字樣。
裴通不禁大喜,急忙拱手:“多謝阿兄!”這兩個職位都列第五品,他等於連跳兩級,那還能不高興嗎?
裴通歸見梁芬,先雙手奉上那份請官的文書。梁芬展開來瞧了瞧,只見第一列就是:“司州刺史,使持節,都督司、兗、豫三州軍事,祖士稚……”不禁點頭:“祖、裴與我等所想一致啊……”他們既沒打算奉建康之命,就此退兵回去,也沒打算全數入關,而是願意鎮守河南等地,作為長安的屏障,此意與我暗合。
一列列瞧下去,最後是“給事中或中書侍郎,裴行之”。梁芬不禁轉過頭去笑道:“尊兄甚厚愛卿也。”倒也是這年月的慣例,自家親眷,豈有不照顧的道理呢?“應允汝了。”
整張紙上,前前後後,都沒有裴該的名字,梁芬不禁蹙眉,乃問裴通:“尊兄欲求何官?”裴通囁嚅了一下:“家兄所求甚高,通不便言……”梁芬笑道:“得無慾為三公乎?惜乎已無空缺可任。”以裴該的出身,以及最近所立的大功,而長安小朝廷又正急著請他相救,給個三公也不是不能商量,只是,你想把誰抹下去你自己上?
“家兄之意,王幽州名號雖尊,其實備員而已,實不稱職……”
梁芬眼皮一跳:“欲得大司馬?!尊兄如何言講,卿可備悉道來。”
裴通這算是先給對方點兒心理準備,然後才肯把與裴該、裴嶷交談的經過,大致無隱,向梁芬陳述了一番。梁芬聽後,沉吟良久,這才把那張紙往袖子裡一塞,說:“我知之矣,當往與索大將軍商議。”
他又連夜駕車去找索,把裴該的要求一說,索不禁勃然大怒,厲聲道:“此是欲要挾朝廷也!彼為大司馬或大將軍,則置我與梁公於何地?!”
梁芬抬起手來,朝下略略一壓,意思是你且稍安毋躁,然後說:“裴文約高門之嗣,少年氣盛,既破胡賊於河南,以為有大功於國家,乃欲取高爵顯位,此亦人之常情。且先不言大司馬、大將軍,而言欲牧雍州,可見不過求高以就低之意……”
隨即壓低聲音:“而在芬看來,裴某出言如此,或有深意……”
“有何深意?”
“我聞裴文約在徐方四年,聚民屯墾,開山鑄錢,所獲不菲,即豫州軍用,亦多賴其所出,則必無意久淹關中,而棄徐州也。故先雲都督雍、徐,又請大將軍、大司馬顯位,我若斷然拒之,乃可藉機歸去……”
索兩眼一瞪:“便其欲歸又如何?我但得祖士稚足矣!”
“索公,今唯裴文約率師來援,豫州軍尚在河南,若彼歸去,而祖逖不至,又如何處?且聞裴、祖私交甚厚,若彼遊說祖逖亦歸,則胡軍再來,恐長安重陷危局啊!”
索雙手一攤:“難道便受他要挾不成麼?”
梁芬笑著搖搖頭:“都督雍、徐,非其所真欲也,大司馬、大將軍之職,也非其敢於想望也,所求二者之中而已,何不允之?”